![龍子維:從城市搬回䃟石灣村,為「香港人」身份尋根](/sites/all/themes/inmedia_2021/images/white.gif)
撰文:靜藍
在東涌線鐵路上收到龍子維(阿龍)的訊息「3M巴士3:45你要跑啊,唔建議搭呢班」。阿龍搬來大嶼山接近兩年時間,想必已對巴士班次很熟悉。他的家位於䃟石灣村,在貝澳和長沙中間,從梅窩碼頭出發,大概15分鐘車程就到了。從城市搬進䃟石灣村,一般人可能會這樣說:點解要咁辛苦自己?對阿龍而言,搬家是一個有意識的選擇,也是一個人生計劃(life project)。他與䃟石灣村的淵源埋下住進大嶼山的伏線,慢慢與自己所信的價值觀融合、成為一個大嶼人的故事。
做咩咁睇唔開搬入大嶼山?
阿龍這兩年全職讀芝加哥大學布思商學院EMBA課程,現時在做推廣本地農業與社區營造企劃。阿龍有自己的家庭,也開始思索置業,考慮到租金和與家人之間的距離、居職通勤問題後,決定落腳䃟石灣村。大嶼山往返市區,的確要考慮通勤時間與交通支出,據他計算,其實並不是天文數字之差。何況「香港唔會塞船」,自己的時間更易掌控,不會因為交通工具附加過多的焦慮。與家人住得比較近的好處是:偶爾收到親戚送來自家種植的瓜菜漁獲,分享食物和無法稀釋的關心。隨著重新分配生命的重心,阿龍的起居工作圈子更多在大嶼山區域;空氣污染較少,太太亦少了鼻敏感,人更健康。
村屋半開的門
阿龍雖然自小在䃟石灣出沒,還是用了幾個月時間適應住進村的生活。城市與村屋的樓宇,最不一樣的是空間佈局:每個住戶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間,村的公用路段串連了不同姓氏的人。相對城市疊高盒子的居住空間,村讓更多對話自然地發生。對話的起點是生活中極為瑣碎的事情,例如清理淤塞引水道的垃圾、引導牛不要入村吃掉農作物等。村民會協調人手保持環境衛生清潔,應對日常生活大小事。因為居住環境相近,大家都有意識互相幫助。「朝見口晚見面,關係唔好嘅話好麻煩㗎。」他笑說。
阿龍亦肩負起「社區翻譯年糕」的職責,協助原居民跟外國村民溝通,化解誤會。「有一次我喺村口貼咗單張,有個鬼佬撩我傾偈,咁就傾咗一個鐘!」他正開展的farm to table計劃(即把在地農產品送上社區餐桌),正是因為輕鬆的氛圍「傾傾吓」開始,大嶼人在固定地點展開了頻繁的意念「對流」。半開的門醞釀信任,讓阿龍從過客融為村的一份子。
Life project:從歷史中尋根
採訪當日,我們一起去阿龍小時候的一人之境,穿過一堆樹枝草叢後,是一個恬靜的石澗,有行山打卡checklist的芒草。這裏是他童年時會去游泳捉蝦的地方。兒時熟悉的空間,讓阿龍在偶然的機會——「無嘢做」成為契機,他開始思考梅窩乃至香港農民過往的歷史與身份。
阿龍意外在書本發現,在理民官的工作記錄裡面找到太公毛氏的資料,與媽媽分享的口述歷史吻合。John Strickland撰寫的Southern District Officer Reports: Islands and Villages in Rural Hong Kong, 1910-60書中提到,1950期間䃟石灣人口大概是50, 與現時人口相約;毛氏在䃟石灣定居超過200年,擁有農田種植稻米,自給自足。這些仔細的歷史資料印證著家族的過去和子孫的未來,亦畫出離島居民在香港歷史中未被重視的香港人身份。
阿龍提到,希望未來幾年可以整理出完整的脈絡,重塑散落在民間的口述歷史和歷史文獻。尋根的life project除了翻看祖先在土地留下的足跡,這個企劃正重整人對美好生活的界線,在脫離擁有物業的前提下,自由地實現公共生活和建立自己的人際網絡。
另類生活的不對等的換算法
對阿龍來說,賺更多的錢和安放好家庭的抉擇,不是一對一換算;脫離「要在新市鎮置業方便在市區上班」的想法,他清楚自己更想追求生活質素。外面的世界多亂,回到家有一份安穩與從容,踏實地回歸每個細節,探索城市未被發掘的板塊。在坐向南方的屋子大廳裡,冬日下午依然有太陽留下的溫暖。有人說這是紛亂的時代,阿龍的選擇卻證明人生不一定要遵從主流城市的生活模式。大嶼山的鄉郊生活為物質生活減磅,填滿屋子空間裡的不安感。人的連結也有機地黏合成支援關係網,在亂流中找到信念,繼續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