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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嘗元朗自產優質海鮮者稀少

能嘗元朗自產優質海鮮者稀少

香港昔日是個漁港,但今天食用的海鮮八成是進口,只有18%是本地出產(香港年報,2019)。許多吃海鮮勝地包括元朗流浮山,大多海鮮都是外來貨。

漁業式微難返

經過逾半世紀發展至今天成為國際都會,香港漁業已式微難返。以過去20年為例,本地自產海魚和淡水魚就減幅近半。海魚由1999年的61,150公噸,減至2018年27,850公噸,自給率由57.5%降至3成;淡水魚則由1999年4,500公噸,減至2018年2,500公噸,自給率由10.2%減至4.5%(每年漁護署年報附錄數據表)。

從元朗漁戶的訪談得知,漁業式微源於七十年代後期中國改革開放後,大量平價大陸魚供港令本地魚失去競爭力,令行業萎縮。另外是中國發展現代化,深圳附近海域重金屬污染嚴重,波及香港水域,就如元朗對出的后海灣,五、六十年代漁獲甚豐,現在捕魚戶極少。漁護署數字指,現時元朗附近水域只有數十艘漁船泊於流浮山沿岸,但流浮山街坊說其實許多已停業。另外,香港仍有漁戶在海邊養殖海魚,但在全港923個海魚養殖戶中,沒有一個來自元朗。

元朗乃出產本地淡水魚重鎮

然而,元朗卻是陸地魚塘淡水魚的養殖重鎮。現時香港所有魚塘集中在新界西北,元朗就多達258個,供應重大比例的淡水魚。

矯健強壯的92歲元朗大生圍魚塘塘主根叔,擁有50年養魚經驗,曾於60年代到台灣教授魚卵孵化技術,現於大生圍以健康的生態養殖法飼養優質魚,包括馳名元朗的烏頭,另有金山鰂、鯇魚及大頭魚。他以麵包和草作魚糧,不用激素化肥。他憶述曾僱用的大陸魚工向他建議落激素:「『要落激素喎,否則啲魚唔快大喎』,我話呢啲嘢唔落,食壞人呀。」因此,根叔的魚大得慢,產量低,大頭魚和鯇魚要八個月才收成,金山鰂更需一年,但根叔說:「賺少啲唔緊要,最緊要好食」,他的「好食」意指以健康方法養魚,同時要懂養魚技術令魚不會有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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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質本地魚少在街市出售

根叔說,一個魚塘可以收成3至5萬斤魚,但他沒有把魚賣去批發魚欄,因為價錢平,有大陸平價魚競爭,有時亦有欺詐成分;也沒有賣去酒樓,因為常被拖延找數。因此,現時魚只賣給熟客,他們到大生圍自取;同時於今夏開始,隔鄰的錦繡花園住戶共購根叔的魚。這樣,元朗人不會在區內街市買到他的魚。

他回想30年前大陸魚未大量進港時,他的魚在魚欄賣得高價,烏頭25、26元一斤,現在只8、9元一斤。但他現時直銷的魚也不算貴,約10元一斤,他接受這價錢,因為成本不高,每月平均可售出約1,000斤魚。武漢肺炎疫情引發消費者注重健康而令他增加銷量,但增得不多,因為大多數消費者不知道他的魚。

根叔談到經營的最大困難是缺乏勞動力,收漁獲時每每十多廿擔重,工人都怕辛苦。他舉例,收成時要下塘「刮魚」(捉魚),當中很有學問:「塘裏水好深,啲魚會跳嘛,你捉佢佢跳,撞埋你度,好大條好重,撞到隻腳好痛,啲工人嗌救命呀,你要側身,要識避。」作為食客,我們能否感受到這種「條條皆辛苦」的勞累?

同樣健壯的70歲流浮山漁民鄧煜歧現已半退休,他說60年代家族由捕魚改為養蠔,原因是捕魚「搵唔到食」,同時其後中國輸入平價魚,因此放棄捕魚。

蝦蠔帶來不錯收入卻無人為繼

鄧煜歧現主力養蝦和蠔。蝦在陸上10畝的池塘飼養,用來自中國大陸的有機魚粉、豆粉和粟粉為糧,不用激素,每年可有兩茬收成,但鄧煜歧不想太勞累,只作一茬,收成30多擔,因收購價低而不賣去街市,而銷往較高價的休閒釣魚場。蠔則在海上圍排飼養,從大陸買蠔苗,一年收成500至600擔,出產的有生蠔、蠔豉和蠔油,透過取貨商售去港九新界的街市,但消費者不會知道產品來自他的蠔場。似乎回報不差,蝦蠔賣得5000/6000元一擔,分別有10多萬元及200多萬元年收入,但鄧煜歧說買蠔苗成本倒很大。

4_蠔豉

既然是個可取的生計,本地蠔蝦業可有復興空間?答案並不樂觀。以鄧煜歧為例,他家族中沒有人願意繼承事業,因為工作辛苦,日曬雨淋,又容易被蠔殼割傷手腳,行內缺乏人手難以為繼。另外是政府沒有積極支援,他舉例,曾向政府設立的5億元「漁業持續發展基金」,申請3萬元買氧氣泵和水泵設備,但等候了3年,至今年才發款予漁戶組織待分配給他。還有是一個普遍困局:地產商一旦收地,發展便凌駕漁農業。

雖是夕陽行業,而且半退休,不愁生計,但從鄧煜歧的言談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作業滿懷喜悅和自豪:「流浮山在鹹淡水交界養的蠔最出名,質感爽,冇渣。有啲地方水質問題,蠔入口好靭,美國蠔冇鮮味。」他還有個心願,是在流浮山廈村舉辦蠔美食節,把各種烹調法如炸蠔、薑蔥蠔等全介紹給街坊。

根叔和鄧煜歧均以漁業為樂,亦半退休不憂生計,故不須追逐利潤,可以精養較健康海鮮,但能嘗到他們的出產的元朗人和其他市民卻是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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