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起)Wayne、Gigi、Titus
(獨媒報導)垃圾徵費推行在即,市民除了依賴「綠在區區」,是否有其他方法減廢?在大埔,有前區議員助理聯同街坊每月定期在廣福邨平台舉辦「不是垃圾站」(不站),教人進行分類回收之餘,也互相交換物品。
前議助Gigi笑說,舉辦不站原先是「入職要求」,卻在失去「議助」身份之後延續了下來:「班街坊已經喺度,我哋認識咗,又好似有落不站嘅習慣⋯⋯如果淨係因為議員唔喺度就唔做不站,好唔合理。我哋同班街坊仲喺度,有人可以做咪做落去囉。」
「喺宜家呢個時候,可以令一啲嘢唔消失都係一個壯舉。就算好唔華麗咁存在緊,都係一件事嚟。」前議助Titus則形容,不站是「社區意義大過環保意義」:「At least我可以證明,不站呢樣嘢唔係唔可以做,咁你都可以諗吓有咩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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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於2019年 倡共享資源抗衡地產霸權
曾幾何時,「不是垃圾站」 遍佈全港多個社區,但如今在網上搜索,大部分「不站」專頁經已沒更新。不過,始於上屆大埔區議員連桷璋的廣福邨不站,至今仍每月舉辦一次,由前議助Titus、Gigi、Wayne及一班街坊共同運作。
首次出現廣福邨不站,是在2019年7月。連桷璋當時強調:「我哋唔係義工,亦唔係服務提供者,大家都應該係一個參與者。」在最早期的不站,已經分為「回收」和「地攤」兩個部分:除了把金屬、各類型的塑膠、玻璃等可回收物品帶過來,街坊也可以將家中無人使用、但未至於要扔棄的物品帶到不站,讓有需要的街坊取去。攜帶物品到場的街坊要幫忙看守地攤,若無人取走就要自行帶走。
「不是垃圾站」的英文名是「waste no mall」,Titus和Gigi解釋這帶點抗衡地產霸權的意味。故意選址在商場外擺地攤,「對撚住佢啲舖頭」,讓街坊能共享資源並意識到:「原來我哋可以唔入商場買嘢。」
作為議員助理,Gigi笑說最初是以「打工仔心態」來看待不站。Titus則記得,他剛開始參與不站時較冷清:「試過得一個人擺(物品),冇人嚟攞。」但他當時覺得「冇乜所謂」:「冇人都係照擺,冇乜人咪行住入去休息囉。」
辭職潮與DQ過後 與街坊同商討「仲有咩想做?」
2020年連桷璋當選後,不站成為固定的社區活動。Titus和Wayne記得最初是兩星期舉辦一次,時間通常是周末的中午,位置是議員辦事處對出:「唔洗book場嘛。」雖曾因疫情暫停一段時間,不站在連桷璋辭職後仍延續下來,參與的街坊有增無減。
2021年4月,連桷璋在區議員須強制宣誓前辭職。2022年6月,廣福邨另一名區議員姚鈞豪参與宣誓後被取消議員資格。這意味著廣福邨將有一段時間沒有區議員。議辦結束前,兩名前議員與相熟的街坊在辦事處內聚首,討論未來的打算。
他們談過要否繼續在節日舉辦活動——連和姚當選後,曾與街坊合力舉辦木球場聖誕市集、巨型月球巡遊林村河等「節慶活動」,引起不少關注,有街坊甚至形容是「顛覆對區議員的想像」。不過,Wayne說若要做到之前的程度,難度太高:「太多框架,要好多人力物力先成就到。」想來想去,不是垃圾站似乎是較為容易延續下去的活動。
前議助們對當時的印象不一。Gigi記憶中的連桷璋較積極:「好多嘢都就快要消失,大家仲有咩想做?如果有就開始要孭起。」而Titus印象中的連則較「頹」:「 原來所有嘢都keep唔到,我(連桷璋)都諗唔到(做乜好)喎。」
共同看檔、介紹、收拾
對於如何延續,Titus最初有點迷惘:「我係咪當自己係街坊嚟呢?定純粹做返議員以前做的角色?」相比「叫佢哋嚟不站、叫佢哋嚟幫手」,他們更望街坊能成為搞手,一同提出意見、討論和決策。
幸好,這一切確實自然地發生了。例如下一次不站的日期,通常是在現場與街坊一起決定的:「街坊會話,你幾時搞我咪幾時嚟囉!但對我哋嚟講,得我哋三個都搞唔到落去。因為佢哋(街坊)係支撐緊件事。」
有些恆常來的街坊,參與度越來越高,除了會幫忙看守地攤,也會叫其他街坊一同參與。Titus說:「就係呢啲事令我冇咁頹,覺得呢件事幾有意義喎。啲街坊會自己Connect喎,有嘢會自己solve。」Wayne同意:「啲街坊可以自己搞掂。以前要keep住同人解釋個玩法係點,但宜家唔洗嚕。」「都有嘅,但唔一定係我哋(解釋)。」
「可能有個街坊行埋嚟問,下次幾時吖?答返佢嘅係另一個街坊而唔係我。」
不少開檔的架生都是街坊帶來,例如衣架、回收袋、手拉車⋯⋯「本身有個架,但只晾到兩三件衫;有街坊見到,就拎咗屋企嘅架嚟。」街坊也會自動自覺去看守晾掛著的的衣服,向路過的人介紹。
回收之餘也做教育 連繫街坊延續塑膠分類
除了開設社交媒體專頁「不是廢邨」更新不站資訊,三人亦開設了「不是垃圾站」群組,有参加過不站的人都能加入。據他們觀察,來地攤的人「尋寶」的多數是附近街坊,但亦有不少住在其他社區的大埔人會特意把家中無用之物帶來,放在地攤任人拿取。
見到新面孔時,Gigi會嘗試與他們聊天。通常先問對方是否廣福邨街坊,如果答案為否,她會進一步打聽:「你嗰邊有冇不站?」有時街坊回答「沒有」之餘,還會加一句:「我都想自己條邨有。」Gigi笑說,這時有個標準答法:「咁啱啦,你哋其實可以自己搞㗎!好簡單咋,最緊要有個地方!」
在Gigi眼中,不站具「回收」功能之餘,也提供了空間和時間讓街坊聚頭。近月,「綠在區區」經已進駐廣福邨,但Titus形容「綠在」更像是純粹的「服務提供者」,大家放下回收物品、儲分後就會離開:「員工未必會同你解釋,潔淨回收係咩、點解要分唔同膠⋯⋯但喺呢度,我哋就係有空間、時間傾呢樣嘢,而佢哋係會同你傾,甚至佢哋都會有問題想問。」
另一與綠在區區不同之處,是不站仍舊會將塑膠按編碼進行分類。點解要分到咁細?Gigi解釋,香港很多品牌都正在推動升級循環(upcycle),例如按顏色將塑膠分類,再製成新產品。同時,Titus不太同意環保署以「複雜」為由取消塑膠分類:「其實街坊冇咁蠢,佢哋係有能力分類。我哋睇到㗎嘛,佢第一次嚟唔識分類,分多兩次咪知囉,我哋都係街坊教。CD明明係最靚嘅膠,我哋唔想因為環保署取消咗呢樣嘢而失去培養出嚟嘅習慣。」
除了老人家和師奶,也有父母會帶同小朋友前來。Gigi想像,未來或者能將部分玩具、繪本、書留起來,設立「玩具corner」:「父母喺度free嘢,小朋友喺隔離玩。」
唔消失已是壯舉、戇鳩的傳承、從制度解放出來
離開還是留下、留下來的人又該如何自處,幾年出現的爭論至今尚未止息。隨著區議會被「完善」,三人先後卸下議員助理身份,投身其他行業。為什麼要在全職工作以外,抽時間做這些別人眼中可能無太大影響的「小事情」?Gigi率先回答:「我哋做嘅時候冇諗到,但原來對一啲人嚟講,keep到不站呢件事係有意義嘅。」
她坦誠,有時也會自覺「好頹」,卻又因聽到別人說「哇,你仲做緊不站!」而想堅持下去:「或者我想同嗰個人講:你頹頹哋做一啲嘢,你都係做緊一啲嘢。每一次就算唔係話好轟烈、好多人嚟,對於我嚟講已經好有價值。」
對Wayne而言,「搞不站」更像是在延續當初成為議助的原因:「我係做議助後先開始接觸回收、環保,我想將呢樣嘢教返俾街坊,當係⋯⋯『戇鳩嘅傳承』?都可以係話俾自己聽,我仲想做社區project,只係未諗到點run其他project,咪一直做住呢個囉。一路做一路諗,到其他都可以run啦,咁咪一齊run囉,好過停喺度。」
Titus就形容現時是「部分延續」當初的信念,同時拓寬了一些空間:「做議助時會跌入一個trap,想喺制度內改變一啲嘢,覺得『講到少少都好吖』。但宜家完全唔諗,反而睇到制度外嘅可能性。」
記者:梁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