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陳欣其
去年8月起,63歲的琴姐已經連續四次來到位於天水圍北的墟市「天秀墟」申請檔口。琴姐過去擔任天水圍晴景選區區議員郭文浩的議員助理,自郭於去年7月辭職潮辭任後,琴姐希望投檔成立諮詢站,繼續服務街坊。原以為即使失業,也可以另覓出路,但每逢雙月查看抽籤結果時,她總是嘆一口氣,「長期100%使用率,二、三十人爭一兩個攤檔,點爭?」
由政府撥地、東華三院營運的「天秀墟」,是區內唯一合法的墟市,雖然墟市的經營方式、宣傳人流一直備受批評,但對基層市民來說,琴姐苦笑「有點都好過無」。昔日在天水圍河邊熙來往讓的「天光墟」被取締後,街坊失去一個購入便宜貨物、自力更生的機會,墟市亦在這區幾近絕跡。
十年多前開始,各區民間組織已經積極推動墟市政策落實,天水圍社區發展陣線幹事楊健濱(阿濱)是參與者之一。他形容,過去推動發展地區墟市的過程舉步維艱:一連串繁複的申辦程序、欠缺區議會的支持、政府官員「離地」的政策,加上有區議員和市民對墟市抱持守舊的想法——骯髒、混亂、嘈吵。
但是,隨著2019年元朗區議會變天、民主派大勝,天水圍全取17個議席,迎來一眾年輕新面孔,這條「墟市之路」本來漸見曙光。
區議員一走 官員態度急轉
阿濱憶述,相較過去兩三屆區議會,今屆區議員明顯更願意為社區作出改變——經他和其他團體游說下,元朗區首次成立「街市及地區墟市工作小組」。其中因「47人初選案」已遭還柙逾一年的伍健偉、王百羽,曾經各自協助籌辦地區墟市,二人亦很快答應加入小組,「佢哋好多都知道有幾難做,申辦墟市好似要過五關斬六將,更加感同身受。」
小組主要處理當區街市的環境衞生、價錢,以及大力推動墟市發展,將市民聲音帶入議會,促使政府施政更「貼地」。去年一月,工作小組主動籌劃於銀座廣場舉行「天水圍社區生活墟」,更通過康文署批准,可惜因疫情而告吹。
但是,那次申辦的過程,郭文浩卻切身感到區議員「身分」的重量。由於生活墟的會議由工作小組召開,康文署、食環等相關政府部門必都須派代表列席參與會議,履清各部門之間的職責,「尤其是消防和警方,要處理活動當日的防火條例和人流安排,但平時好難就咁約見到」。他直言,官員們「上會」有助解答區議員和民間團體的疑問,「即使啲官唔係好大粒,但都要解釋點解(呢個申請)准、點解唔批。」
除了参與會議,郭文浩憶述,康文署職員更會與工作小組一同親身落區,視察舉行墟市的潛在地點,「(我哋走咗之後),都好難再約到幾方面一齊傾,視察更加唔會睬你。」
居於天水圍近30年,琴姐嘆惜這區欠缺一個定時、定點的墟市,最多只見一次性的「假日、節日墟」,「這些想討生活費都討唔到,如果我擺(檔)嚟維生就死火⋯除非我哋可以固定、頻密啲咁開檔喇。」
在其他街坊與琴姐的眼中,墟市是一個「互惠互利」的重要存在:既為基層市民創造「低門檻、低風險」的就業機會,讓他們自力更生;百物騰貴,家庭主婦又能以便宜的價錢購買乾糧雜貨、本地農作物、日常用品等,減低開支。
特別疫情下,小商戶相繼結業、失業率大升。第三波疫情未爆發前,天水圍民間組織於2020年5月訪問202名天水圍居民,逾8成半受訪者認為天水圍需要可買賣廉價物品的地方,3成人對擺攤幫補收入有興趣。阿濱表示,愈來愈多天水圍居民期望參與墟市,「有租戶結業想散貨,又有啲街坊無咗份工,想試下轉型做啲小生意。」
街市及地區墟市工作小組上場不久,郭文浩已與其他成員規劃天水圍墟市發展的四年藍圖,期望每年都有層遞式的進步,「最理想階段,墟市唔係淨係俾基層街坊做檔主,而係外展嘅年青人、少數族裔都可以參與在內,特別係天水圍就係一個咁多元化嘅社區,希望見到(墟市)百花齊放。」
事與願遺,上任一年半,他們的藍圖已被迫煞停。
失去後盾 申請難上加難
「啱啱好上咗尾班車,如果唔係一定搞唔成。」
天水圍社區發展陣線去年向區議會申請撥款,資助舉辦地區墟市培訓班,協助基層市民學習不同創業技能。過程中,全靠一眾區議員推波助瀾,有的構思教學內容,有的協助撰寫計劃書,以更易獲得區議會支持通過。阿濱苦笑形容,撥款「幸運地」趕及於去年7月區議員辭職潮前獲批。
可是,區議員的離去,即使街坊完成培訓,卻難以「學以致用」。
一般申辦墟市共有四類場地選擇,包括康文署、地政署、房屋署和食環署。康文署轄下的公園、球場的面積較大、人流較多,通常是墟市選址的首選,「但假如我哋民間團體自己去申請場地,個prioirty(優次)係會最低。」由於墟市屬於非指定用途土地,原本土地的設計用途,如申請足球場作球類活動,或康文署舉辦的活動都會優先處理,而民間團體的申請屬非指定用途,故優次屬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