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我們與惡的距離》劇照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大家都會學過的《三字經》首兩句談及人天生本性善良，這可是一個涉及哲學及社會觀的論述。筆者傾向相信人無分善惡，善與惡是由當時的人所定的，隨著歷史、社會價值觀、道德觀改變，善與惡可以完全逆轉，而法律從業員是一種善惡間穿梭的職業。
一年級的法律學生都會學到，法律的意義是多元且多層次。作為法律從業員，你需要對客戶、社會、專業等持份者負責，然而這些元素很多時候都會有衝突，刑事訴訟正正是其中一個例子。辯護律師會手執控方所搜查到的證據，再一一抽絲剝繭，向客人了解事實的全部，例如犯案背景、事發經過、動機何在等，然後由小細節向從旁敲打你的客人是否有所隱瞞，偶爾會要軟硬兼施才能得到客人的信任，完整地拼湊出整個故事，有如心理學家加私家偵探。
朋友常問筆者處理刑事訴訟不是很有趣刺激嗎？筆者同意但自問這種刺激不是電影情節，而是活生生呈現在你面前，而你需要協助你暗地裡可能覺得罪有應得的人，爭取作為被告人應有的最大權利。事務律師、訴訟律師和「小薯仔」師爺（即筆者）為一個團隊，不停在控方證據上找錯處，咬文嚼字，雞蛋裏挑骨頭，做到疑點利益歸於被告，我們的客人就比較大勝算無罪釋放。
初出茅廬入世未深的筆者重返法律界時，可沒想過會主力處理刑事案件，但機會難得當然要好好把握。簡單的工作有陪客人到警署等各紀律部隊錄取口供，到案件差不多要聆訊，就要催促控方把證據副件一份給律師團隊，然後與客人跟大狀開無數會議，以及出席聆訊時盡量把在場人士的一字一句全部就寫下來。雖然基本上忙到不會留在自己辦公室很長時間，但都是傾向手板眼見功夫，熟知司法程序正正是畢業生最基礎從工作中需要掌握的技能。
隨著手上的案件越趨複雜，筆者的心境亦泛起多次巨浪，起初只是處理免遣返聲請提呈，販毒、偷竊、刑事毀壞等較司空見慣的案件，慢慢地風化案、兇殺案、政治相關案件都要經手.....除了因為性質複雜了，處理難度提升以外，自身安全也令筆者對工作稍有卻步。某一次涉及風化案的法律諮詢會上，就只有筆者一位女性，面對約莫20位男性，包括嫌疑人、社工及訴訟律師，坦白說筆者很怯場，很想趕快回家，然而這份是筆者的工作，筆者開始反思是否應該轉新工作環境，翌日前輩亦覺得筆者經常要面對一大群男性且需夜歸，可能其他律師樓更合適我。壓力持續到要處理數單傘後案件，曝光率大所不同，眼見自己處理的案件天天見報，但如自己見聞不同，亦不能作聲。
主力刑事訴訟的生涯只有8個月的時間，面對自己認為罪有應得的客人，筆者要協助律師為他們辯護，面對自己認為應網開一面的客人，法律卻要嚴懲他們，最終最後見面就是刑罰判決之時，即時收監前的時刻，筆者也想跟他們好好道別，但他們與親友相處的時間跟寶貴吧？而且筆者不是社工，筆者是法律團隊代表一員，不能帶太多私人感情於工作上，無力感使筆者暫別了律師樓的工作。
善與惡對筆者而言是一種主觀感受，然而法律更多時候只有對與錯，不大容許灰色地帶的存在。但願讀者們不要太依賴傳媒的報導，閱讀過後自己還需分析，才解讀出一個比較接近事實的樣貌。《我們與惡的距離》是能令觀眾重新思考社會問題的一套好作品，推薦大家有空時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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