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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崩壞的投射

專業崩壞的投射

(題為編輯所擬)

(一)

昨晚的演唱會意外,相信大家都十分難受。願傷者早日康復。願事件源由真相大白。

(二)

事件讓人悲痛,因為我相信在大家的眼中,這並不完全是一宗意外。演唱會開始之前,已傳出製作問題和舞者投訴。演出首兩日發生多次事故,引發公眾不安。到了意外發生,對於很多人來說,就不止是意外了。

我也相信,對很多人來說,悲劇不止發生在紅館。大家都看到有問題,而最後問題卻沒有被及時糾正,繼續發生,這種系統性敗壞過去數年整個香港已見得太多。許多以前不相信會在香港發生的專業崩壞,從地鐵出軌到醫療事故,都預視了系統性敗壞。這是第二層的痛心。

這次意外後面的原因,需要行內專業人士的分析。不過縱觀其他行業,忠誠先行下外行領導內行,屢見不鮮。然後是老師傅紛紛移民離港,留下來的前線欠缺經驗,於是專業失守的問題進一步擴大。還有商業機構為求即時利潤而刻扣預算等等⋯⋯我不知道這些問題在舞台表演行業有多嚴重,但我相信昨晚很多人都把在其他專業見到的崩壞投放到紅館現場,因而哭泣。

(三)

Mirror 成名之初曾引來不少外國媒體關注。這些報道的關注點一般都不是 Mirror 本身,而是 2019 年後香港人的心理狀態。看外國讀者的反應,不少人把 Mirror 看成是 “Bread and Circuses” 。這句話來自羅馬時代,意謂當權者通過娛樂大眾來獲得權力或轉移公眾視線,即「蛇齋餅糭」。我當然認為這說法是過於簡化。畢境,不少鏡粉對 Mirror 的支持,大眾對 ViuTV 的好感,很大程度上來自對舊娛樂工業的不滿,投射到新一輩之上。

當然,這些投射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從一開始就有很多質疑。說 Error 是黃,嘩,這個不用討論啦。但整個 ViuTV 的產業結構和舊大台有多大的距離呢?「黃藍是政見,好食是良知」,餐廳如是,娛樂工業也如是,出品太惡劣的時候,很難繼續盲撐的。剛好播完的那套電視劇,是為例。

而相對於被動的投射,應該也可以有主動的追求。意外發生前,鏡粉已聯署要求保障演出安全,就是一個主動的追求。香港演藝界對從業員(無論是台前還是幕後)的保障也十分有限,如果經此一役,粉絲的力量可否帶來一些制度上的改變?相對於成為被製作單位收編的粉絲,能否也出現為演出者甚至是為演藝行業當後盾的粉絲?「MIRROR『前夫』之怒」其實在演唱會之前已走出了第一步,是時候再走下一步。

這樣我們才能真的理直氣壯的說, Mirror 的出現,不是 “Bread and Circuses” 。

(四)

意外發生一刻的畫面應否流傳,引發不少爭議。

新聞倫理,既講求報道真相,同時也要減少傷害。例如電視台現場報道人質事件,是職責所在;但記者不應打電話去和脅持人質的綁匪做現場直播專訪,也不應阻礙救援工作(這種事還真的發生過)。

但有些時候兩者之間真的不易取得平衡。例如美國天天都有槍擊案,傳媒都會避免血腥圖片,以免二次傷害;但被一般手槍的子彈擊中和被AR15的子彈擊中是兩回事,後者是一擊爆頭,所以才會出現警察也不敢駁火。國會討論是否要禁AR15,反控槍人士則把禁AR15和全面禁槍混為一談,那麼傳媒就陷入一個困難:不把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公開,公眾就不會知道AR15比一般手槍要恐怖得多,兩者要分開討論。

對於堅持把今次演唱會意外的短片放出來的傳媒,我可以理解。這件事,如上面所述,涉及太多太多的公眾利益。當然,如何處理畫面,如何提醒讀者注意,如何疏導情緒,還是有很多斟酌的空間。反過來,在這個時候走去大字標題說傷者是誰誰誰的男朋友,我就看不到有何公眾利益可言了。

(五)

這幾年,香港人過得太苦。好不容易找到個情緒出口,卻又蒙上了陰影。每一個情緒出口的失卻,都是一個遺憾(你看現在還有誰說「見字飲水」了)。再來一個遺憾,這個城市會受不起。這場流行文化浪潮本身就由整個城市的鬱結情緒而起;當日你撐我,今日輪到我撐你。互撐,互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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