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行內被稱為「老漢」的攝影記者馮漢柱,自2019年起每日都會拍下散步、行山、返工、放工時分的日常所見。作為相機不離身的攝記,休班卻是用手機拍攝,寧願犧牲畫質,但求舒服自在。入行逾三十年,馮漢柱坦言也有過記憶斷層,於是在每一張相的角落,加上模擬菲林傻瓜機的日期,通過將日子強行加進照片中,留下追憶的線索,嘗試對抗遺忘。在友人的大力支持及協助下,馮漢柱近日將累積逾千張的相片,精選出200張成攝影系列「馮馮過日子 1800日的影像記憶」並展出。
影相呀伯的城市散步、觀察與聯想
今次攝影作品系列取名為「馮馮過日子」,「馮馮」除了是馮漢柱的姓氏,也是教練叫喚她女兒的名字。以此為名,馮解釋是因為家人一直沒有缺席在今次計劃之中,例如選相的最終決定權落在女兒手上,也有些瞬間是聯想到家人才按下快門,「例如我見到有三隻小鳥飛緊、有三條魚游緊,好正,我一定會影,因為我覺得係一家人」。
因為工作的緣故,馮漢柱不時都會在港島一帶散步及沿路拍攝,多是在鰂魚涌走到北角,有時是從西環走到灣仔,甚至是炮台山。日光之下無新事,沿路來來回回,都是熟悉的風景,但馮有時會有些別出生面的浮想聯翩,可能是與最近看過的電影,或近日發生的新聞事件有關,一有聯想,便馬上以手機鏡頭記下。
馮漢柱說,會驅使他拍照的,主要可分為約二十類,例如是對話中的人們、城市景觀、行山的景色,甚至是在城中出現的野豬等。他亦是海旁的常客,系列中有多張攝自北角碼頭。他說,雖然那裡的風景不會改變,但勝在人的變化豐富,是一個有趣、值得觀察的小社區,「我都係返工、放工,生活圈好窄,但嗰度我覺得好多嘢睇。其實可能我只係一個呀伯影緊相」。
被問到今次項目有何印象深刻的事,馮說今次活動中,與曾被他攝入鏡頭裡的陌生人再遇,「好似見到個熟人咁」。
休班攝記的包袱
作為攝影記者,相機不離身是日常,有時甚至連休息日也會有相機隨身。那為何會選擇用手機?馮漢柱說,是為了自在,「相機的重量唔係物理上,是精神上,或者是責任上,真係好重,我覺得我做唔到我自己嘅嘢」。
攝記的日常工作,是從讀者角度出發,追求簡單易明的影像,同時也要符合所屬媒體的風格,而這個攝影項目正正是想把這個包袱扔走。他明白手機的影像質素與相機有距離,但也願意妥協,「我覺得無所謂,因為我唔係做一啲咩大事,我只係為我自己每一日做一個簡單記錄,唔係為任何人做啲咩,我只係同自己拍照」。有時就算揹著相機,他也是會選擇用手機隨緣而攝,「我唔會呃自己,所以我用偶遇、緣份去形容,喺面前我就影,唔係話我今日要影咩,就特登揾嘢影。對我嚟講係舒服嘅」。
以影像對抗遺忘?
在每一張相片的角落處,都有後期加上的日期,除了是想模仿舊式菲林傻瓜機的質感,也是要強調日子的重要。大眾的生活軌跡大抵每日相似,但馮漢柱認為,總有些特別日子會被人深刻記住,例如是生日、結婚周年等。為每張相片加上日期,在分享生活經歷的同時,他也期望能喚起同樣生活在這片土地、曾置身同一空間的人的記憶,令人回憶起過去某年某日在做些甚麼,引發衝擊與共鳴,「可能你揾下我生日那嗰張,究竟我生日嗰日,你做緊咩?又或者可能我喺(某處)慶祝生日,原來你喺嗰度都發生過一啲事」。
早期的相機廣告多以留住記憶作行銷賣點,但馮漢柱卻認為,攝影未必真的可以將記憶定格。例如有次朋友找他就「九龍皇帝」曾灶財供相,但他卻發現雖然該張照片出自他手,但自己完全沒有印象。這也令他意識到記憶空白的可怕之處,在於有機會被他者任意篡改記憶而不自知。於是,他將日期強行加進照片中,試圖留下記憶的證據,方便日後尋回。
話雖如此,在近2000張相片中,也有部分他已沒有記憶,「點會張張都記得」。但他仍相信按下快門的那刻是有意義的,「影相撳咗嘅意義係『撳咗』,係記錄咗,但係你要點樣去揾返意義呢,就要靠你嘅記憶,你唔記得咗就冇人話返畁你聽」。
即是就算有影也未必會記住,但不影就一定會忘記?馮漢柱笑說,「哈哈,係囉。呢件事都幾痴線,你撳掣嗰下係有記憶,但撳完之後係唔記得咗點解要撳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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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馮過日子 1800日的影像記憶》
日期:即日起至5月26日(需預約、逢星期一休息)
時間:12:00 - 19:00
地點:數碼打印工作室artellex / 荔枝角長順街1-3號新昌工業大廈2樓204A室
記者:盧曼盈
攝影:劉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