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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蒼命運》+《無盡的你》動畫與現場人影表演混合起來的精彩環保戲

《穹蒼命運》+《無盡的你》動畫與現場人影表演混合起來的精彩環保戲

《無盡的你》(Infinitely Yours)

香港藝術節找了常作國際巡演的多媒體藝術家 Miwa Matreyek(美和 · 瑪崔克) ,為香港觀眾帶來了《穹蒼命運》(This World Made Itself)、《無盡的你》(Infinitely Yours)、《神話與基建》(Myth and Infrastructure)這三齣混入了現場人影表演的動畫作品,我看的一場是會放映兼演出《穹蒼》與《無盡》,另有日子會放映兼演出《神話》與《穹蒼》。

《穹蒼》之始,看來有日本血統的美和先走到小銀幕前,抬起手握著一條會在《穹蒼》片末再現的地球歷史時間線,這條線是用動畫造的,給人的感覺就像魔術師在變魔術前,總會先驗證一下道具没造假,而美和便是先驗證人影與動畫的巧妙結合並非預錄,令觀眾相信之後美和在銀幕後所做的一切全是現場演出帶來的魔法。選擇似正方形的小銀幕,是基於若選擇又大又長的銀幕,美和便要花很大氣力在銀幕後跑左跑右,根本無法集中地與動畫的內容、圖案作很多細緻的互動及結合。

無論是《穹蒼》中從合起來的手心釋放出蝴蝶的舒暢動作、屋頂一下子把人影壓下來的窒息畫面,還是《無盡》中人影身處在駕駛座與工廠生產線前的忙碌兼高速變化畫面、人影與生病了的肺和地球作了深受苦果的結合,都見動畫與人影混在一起的視覺效果是夾得天衣無縫,加上也是很夾畫面氛圍、人影情緒及動作的配樂,便予人嘆為觀止之感。人影、畫面與音樂非常夾,顯然由於三者在創作初段已同時構思,而非完成動畫繪製後才去想怎樣加入人影的互動和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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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蒼命運》(This World Made Itself)

跟許多好看的純舞台劇、動畫一樣,《穹蒼》與《無盡》好看也是由於劇情上有很多變化(內藏起承轉合),以及角色的思緒狀態演繹得清楚。先說《穹蒼》,片首是隕石墜落、火山爆發頻繁的地球形成之初,人影淹沒在岩漿烈火中似求救,有趣是承接的畫面像跟觀眾開了個玩笑,人影變得適應火,甚至樂於接近火而感覺不到火有能把人灼傷燒死的高溫,顯然美和對地球之始的想像是融入了「她感到地球生態多麼美妙美好」的一份愛,岩漿烈火在人影(美和的化身)心中也可比喻為一個有夢想之火的熱血小朋友。地球像小朋友般逐漸成長,動畫的畫面便見人影的手感受著水的溫度、物質及河/湖/海中有各種各樣的動物,然後又見人影與陸上動物接觸,以及在灌木叢中輕舞、探索,「感到地球生態多麼美妙美好」在這一連串畫面、戲份中生動活潑地活現出來,當中人影雙眼跟樹木融為一體與人影腳趾像山峰帶出的童趣,加上蛇咬了人影的手令手變成洞而洞又幻化出太陽的奇思妙想,尤其使觀眾感受到大自然有令心情變得舒暢的能力,就算人經歷了一些很麻木的生活或被心靈創傷不斷折磨,大自然都能打開人的五感(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的感知)以帶來一些涉及生活與生存意義的感悟,消除麻木、療癒心傷的心藥正是感知感悟,教我想起 COVID-19 疫情前很多港人祇過著勞碌、麻木的不健康生活,反而在疫情期間多了機會到郊野舒展身心,才細味、享受到生活生存的生趣!

無論是意大利即興喜劇那些戴上面具的演員,還是京劇粤劇那些繪上面譜的演員,祇要演得夠入戲,角色的性格、情感和思緒狀態都不會被面具物料、面譜顏料阻隔,而是會透過臉部和身體的一舉一動流露出來,其實現場人影表演也是相同道理,不見人的神情(如眼神口形)衣服但從頭到腳都可感受到角色(人影)的思維與心情。人影於《穹蒼命運》的初、中段主要享受著無拘無束的大自然生活怎樣帶來各種生趣與快感,可是好心情、正向思維在後段便來了個大突變,人類的文明、發展和戰爭摧毀了大自然(甚至地球),人影的頭部、四肢動作就多了沉重、身不由己之感,而且恐懼徬徨的感受亦從人影的很多舉動不斷流露,當中最令我感到震撼的畫面有兩段,一段是人頭骨從有到無地崩塌,然後大量污染物爆發淹沒人頭骨,另一則是大量雞隻被困在籠中,然後一雙翅膀附在人影,人影變成帶來戰禍的戰機……反污染(環保)、人權、動物權益、政治、戰爭等議題都透過這兩段動畫意象激發出來,刺激觀眾就著議題作沒框框的深思。

《穹蒼》同樣以地球歷史時間線作結,便能使觀眾深刻感受到地球之所以毁滅,不是源自可能有 46 億年歷史的大自然,而是源自文明高速發展的現在和不久之前(相比46億年便是不久之前),這是很值得深思及以大量環保的力量去扭轉或會毀滅的地球命運。《穹蒼命運》完結後便到《無盡的你》的放映兼演出,《無盡》比《穹蒼》更深入細緻地探討環保及地球可能毁滅的課題,而且在演繹手法上顯得更暗黑。

美和的人影在《無盡》開頭拿起一束花插進一個圓盤上,圓盤幻化成會轉的動畫飛碟,既教人驚訝人影插的花原來不是真花(人影的現場演繹非常精準),又似提醒觀眾:珍惜大自然或環保,可從日常生活開始。承接著片首的動畫畫面竟是連串災難,先見到山火燃燒著森林及眾多動物奔跑逃生,人影不像《穹蒼命運》般感到烈火象徵小朋友/地球的一團火/生命力,而是感到烈火帶來了恐懼、不知所惜及絕望,精湛演技背後反映的正是人類留下火種或漠視氣候變化(繼續污染)後所要承受的苦果!高樓大厦愈建愈高,挖泥機不斷剷除大量樹木,也是觀眾會見到的畫面,諷刺是一直予人環保份子之感的美和,其人影居然像哥斯拉般瘋狂推倒樹木,不禁令人聯想起一些口說環保但在實際上破壞了環境的反面教材者。然後美和便將環保與消費主義扣連在一起,人影不斷規/局限在製造、運輸物品與購買物品的生活模式之中,製造過剩、消費過剩的浪費地球資源意象透過大量消費品湧進家中的畫面衝入觀眾心中,相信觀眾在或多或少地感到共鳴之餘,也會思索一下是否可改變麻木的物慾生活?

《無盡的你》中、後段見到人影被困在污染地球內的監獄意象,先是特寫了人影肺部吸收了大量污染物的可怕,污染物幻化成龍捲風的效果就像一頭破壞力驚人的惡魔,迫使觀眾(都市人)正視以為眼看不見的空氣質素。洪水沖倒樹木、建築物和人影在滿佈垃圾的水底求救的畫面,控訴的當然是過多的溫室氣體排放及過剩兼不適當丢棄的垃圾,可悲是洪水、水底垃圾畫面不是展現想像力的憑空想像,而是已經在世上許多角落發生過的真人真事,若要把發生的機率減少,便須靠一代接一代人為環保所作的努力。《無盡》最後一段戲,見人影像媽媽般抱著嬰兒卻被圓形地球圍困,地球表面(外圍)有著的是涉及環境污染、戰爭的影像,從膠樽泛濫到核武爆發的亂象都衝擊著媽媽的心,使觀眾感受到媽媽很難過但似要再三叮囑嬰兒:「將來你能否在一個康復了的地球生活,就要靠你和你的新生代為環保、和平努力下去……」。

片末,觀眾確重新見到一片綠影像,證明環保未為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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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媒體藝術家 Miwa Matreyek(美和 · 瑪崔克)

香港有大量的純電影迷,他們著重甚麼導演/演員拍了內容怎麼樣的電影,然後評定好看與否,卻因他們沒/甚少接觸舞台劇或其他表演藝術,便看不到電影在形式上可跟其他藝術媒體擦出可觀/有意義/新鮮的火花,例如從默片時期的現場配樂/配音,到上世紀九十年代看寺山修司及日本環球片場的電影目睹銀幕中的角色變成真人走進觀眾席,再到近期舞台劇《天真與世故之歌》中女演員拿起 GoPro 兼穿上滾軸溜冰鞋由劇場內拍攝到劇場外(把虛構角色與真實實景混合起來),都屬吸引/精彩的跨媒體例子。今次美和 · 瑪崔克把動畫與現場人影(光影)表演混合在一起,證明還有很多電影與表演藝術的 Crossover 方式可以實踐而未被發掘、實踐,盼有心人繼續發掘、實踐,使既喜歡電影又喜歡表演藝術的觀眾得到多些意想不到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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