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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實驗》沒醒覺實驗走火入魔的獨裁者

《愛的實驗》沒醒覺實驗走火入魔的獨裁者

鄭迪琪編劇、胡海輝執導的一條褲製作作品《愛的實驗》,見編劇描述美國著名心理學家哈利 · 哈洛(Harry Harlow,杜施聰飾)怎樣以活生生的猴子做實驗,探究對母愛的慾望、追求怎樣影響猴子的心理、行為。哈利的探究成果固然令現今人類的育嬰方法帶來有理論基礎的啟發,但又見到編劇的寫作方向像在研究這個一步步走火入魔的獨裁科學家,劇中每個猴子實驗,都反映哈利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或填補自己的心理缺失,便在欠缺自我反省下(包括不顧任何人的批評指責)把猴子們虐待、傷害得愈來愈失控。

編劇運用了一條褲製作慣用的紀錄劇場手法去敍述哈利 · 哈洛的人生,然而今次的手法又有一個特色,就是讓哈利的兒子李察(歐啓發飾)以說書人的身份帶出某(些)人在怎樣的背景(環境)下面對/針對著哈利,然後由飾演某(些)人的演員說出面對/針對時的話,這種做法能使本來強調客觀的紀錄劇場注入了源自親情的感性,歐啓發作說書人敍述時大致很客觀,但難免會將李察的兒子思緒融入台詞演繹中,如說到不快事時臉上便難掩愁緒。紀錄劇場手法讓觀眾可從更多角度看到哈利是怎樣的一個人,劇中屢次出現的一個角度就是批評哈利的猴子實驗是有問題或虐待動物,從有人批評棉布製代母是將真正的猴子母愛作不適當的物化實驗開始,觀眾便會深刻感受到哈利是個自我、執著得不聽任何建議和批評的人,這種性格確能為他帶來一點實驗成果,可是成果衹見於劇首而在劇首後至劇末的一大段戲份中,觀眾和劇中許多人根本看不到新的兼有意義的實驗成果,相反祇看到他失去理性地做著一些走火入魔的實驗偏又有一班盲信盲撐的學生、科研人員跟隨他。盲信盲撐者在紀錄劇場手法下總見一些源自信任的說法想法,然而一個人能否在被信任外還對自己的性格缺陷、迷失的人生路和帶來的各種傷害作出自省?正是整齣《愛》劇最重要的創作意義,若觀眾看劇後也能多從不同角度反思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劇中的紀錄劇場手法就不祇令角色的元素更豐富可觀,而是多了可導人向善的實際功效。

將進行猴子實驗時的經歷跟哈利不做實驗時的人生、家庭和感情經歷作對照,是《愛》劇屢次出現的創作手法而每次都處理得很細膩,如劇首跟猴子媽媽被迫分開的幼猴從棉布製代母中得回類似母愛的感覺,便跟編劇接下來寫的「愛的萌芽」戲份能連結起來,該戲份見哈利未成名時在大學當教授偏被同學取笑有口吃等語言障礙,當中不介意口吃的克拉(張佩德飾)戀上哈利並跟他結婚,令丈夫成為了一位著名心理學家兼把語言障礙治好,觀眾會感到克拉帶給哈利的不祇愛情,而是幫助哈利失而復得的一些指引或力量,可惜編劇沒更細膩地寫出該些可能近似母愛的指引或力量是甚麼。哈利自從做了令他成名的猴子實驗後,總喜歡用上一些獨特/誇張/極度感性的字詞去說明他所做的東西,如把隔離猴子、操控猴子交配的兩種不人道裝置分別取名為「絕望之坑」、「強姦架」,以及將猴子依附棉布代母的行為稱為「愛」,加上見哈利與人相處時總愛賣弄押韻等花巧的說話技巧,便感到編劇將哈利那強烈的報復心、好勝心細膩地寫了出來,語言障礙既成為了他改善自己不足的做人推動力,也使他變得狂妄自大。當哈利與眾科研人員興高釆烈地討論拳擊代母、箭豬代母等傷害猴子的新發明後,接下來編劇便寫出了妻子克拉要跟哈利離婚的戲份,對白寫丈夫太專注科研而忽略了她與兩個兒子,但觀眾易感到的是哈利已變成一個人性盡失、不顧及動物與别人感受的自私鬼,醜陋的自私態度滾大到當哈利患上抑鬱症後(因哈利的第二任妻子瑪嘉烈離世而患上),竟透過隔離猴子強迫猴子也患上抑鬱症,諷刺是之後哈利患上了柏金遜症而無法再做實驗並被安置在療養院度過餘生,療養院的規律生活無疑使哈利活像被圈養的猴子般失掉自由自我,可是我相信許多觀眾更想他的惡有惡報是被囚在監獄中,祇是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動物權益法例欠奉/欠完善才令他免受法律制裁。

上述的劇情見哈利的實驗與人生是一環扣一環地扣連著,偏偏劇末卻來了個留白得突兀的粗疏劇情,就是第一任妻子克拉竟突然跟哈利再婚,卻沒細膩情真地寫出再婚的理由,是克拉感受到不能再做實驗的前夫已真心改過嗎?還是純粹的舊情復熾兼多了很多相處時間?這些問題的答案是重要偏於劇中欠缺,令觀眾赫然覺得本來很清醒、值得借鏡的克拉(離婚時) 無厘頭地變成一個再想扭轉哈利命運的人,是顯得太造作兼不合情理,除非編劇能寫出哈利說/做了甚麼才說服到克拉作出再婚的選擇,否則觀眾便不能從哈利身上體會到他怎樣改過自身或反思人生。

喜歡張學良替眾演員設計出一些模仿猴子身體動作的形體動作,令觀眾看戲時會投入猴子們的視角去感受成為實驗品時被操控、玩弄的苦況,而當哈利的身體先後兩次變成猴子的模樣,就反映編劇要觀眾反思:當你做了傷害别人(别人等於猴子)的壞事時,你應該換個角度想一想,若被傷害的是你自己,你會有何感受?還會像哈利般無情地把每隻猴子視作實驗用的工具嗎?哈利變成猴子也可能是他做了壞事後所發的惡夢,但發了惡夢不代表不會繼續做壞事,現實便有太多權力慾失控而沒法扭轉的例子。導演安排張佩德分飾克拉、瑪嘉烈、媽媽和猴子,單是演重感情的第一任妻子克拉與重科研事業的第二任妻子瑪嘉烈已活現出兩種不同的做人性格、心態及面貌,使哈利從重視愛情、愛的本質,變成與第二任妻子齊墮進猴子實驗的瘋狂迷局中,不能自拔。杜施聰則演活面對第一任妻子克拉(之前是女友)時的溫柔單純,以及面對瑪嘉烈時總視其妻為同事的工作狂狀態,而到瑪嘉烈離世卻竟見杜施聰將角色內心很多抑鬱徹底釋放出來,可見哈利其實是個感性、理性與非理性皆存在的多變角色,假若哈利能把痛失瑪嘉烈的婉惜良久變成珍惜猴子們的心理健康和自由,不把猴子當作實驗品,他就不會成為一個為實驗成果而不擇手段的缺德人,可惜他寧願不擇手段,偏偏現實也有很多這樣的人。

阮漢威設計的佈景上方,有一個填滿了不同數字、粉彩色的大長方框,問題是《愛》劇的調子偏向沉鬱和見到很多非理性事,長方框是用作對比?卻難教人感到是對比及看到當中表達甚麼。兩個用作實驗室的地方像開揚的表演舞台,能彰顯哈利是個愛當心理學界偶像、愛受人吹捧的人,似把各種猴子實驗當作電視節目去做,缺點是難感受到用作實驗的猴子活於失去自由的囚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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