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左：Audrey在香港時，喜歡光顧獨立書店，以前亦致力培養學生的獨立思考能力；圖右：對成長嘅地方有份留戀，Miki唔想走咗就同香港分割開，「我覺得香港唔係一個地方，而係一個信念」，會努力令香港存在喺自己身上。
2022年，可謂離散年。上半年疫情嚴峻，不少人都要面對親人死別；而離港的移民潮，也在疫情應對措施屢有新猷之際再攀高峰。《馬聞》定下本期主題後，我們才知悉又一位成員的移民決定，加上成員輪流染疫，團隊干脆來個網上四人談，找已經及正要離去的成員，和有外國生活體驗、但打算留下來的成員對談，一起聊去與留決定之間的種種因緣。後來找到了一對回流夫婦分享，遂以此代替了在外連續停留不足一年的成員，寫成以下兩去兩留的專訪。
離開的，並不是一個句號，正如留下的，亦未必永遠不走。在此，引用曾在不同地方生活、定居的受訪者周先生所言：「無論去到邊度都好，能夠改變嘅，都係你自己嘅心情。要相信自己嘅選擇，就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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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drey：為活得磊落真誠
不諱言已踏入「收成期」的Audrey（化名），有個赴海外升學的子女，工作和收入皆穩定，且投資有道，手上曾有優質的自住及收租物業。而當小學老師，是她的志願和興趣所在，在2020年之前，從沒想過會轉業，也沒想過離開香港過後半生。
問：你選擇離開，最主要嘅原因係？
答：契機係我resign咗份工。喺大環境下，已經好難喺工作之中做到我想做嘅嘢；但係留喺香港，睇住自己鍾意嘅、熟悉嘅、珍惜嘅嘢，慢慢咁……腐爛，係一件好sad嘅事。
校內着黑衫被投訴 要寫報告
問：你工作上想做嘅嘢，而家覺得好難做到——咁你究竟想做啲咩嘢？
答：我成日都同啲小朋友講：「讀書第二，做人第一」，即係你要去認識是非曲直，將來去過幸福無悔嘅人生。但喺香港嚟緊嘅環境，我仲可唔可以咁教到佢哋呢？
學校入面瀰漫住白色恐怖，動輒得咎。着件黑色衫，戴個深色口罩都會俾人投訴，然後就調查、照肺、寫報告。成日講唔好將政治帶入校園，但教師嘅時間就用咗嚟應付呢啲無謂投訴。
我覺得重要嘅唔係我哋去記住呢幾年發生過咩嘢，作為一個專業教育工作者，我亦絕對唔會將個人政治立場帶入工作場合，但普世核心價值對小朋友成為一個正直善良嘅成年人，十分重要，然而制度根本唔需要我去教小朋友多角度思維、批判思維，去面對一啲不公義嘅時候發聲……
單向思維原來咁易形成
過去咁多年我都係教高班常識，學生會追問時事，亦會有講自己嘅睇法，課堂討論氣氛熱烈。依家教育局配合主旋律「說好香港故事」，file、小冊子、souvenir（紀念品）不斷送到學生手中，早會一整周播放宣傳歌曲，學生要做埋手勢一齊唱，成個氣氛唔同晒。
喺課堂上分享新聞或課本中有爭議性嘅地方，啲小朋友卻冇咗討論意識。例如疫情防控措施，想佢哋思考吓不同做法嘅利弊，學生就話：「唔係呀，叫我哋做咪做囉，點解要諗唔做呀？」小朋友猶如一張白紙，變成單向思維的迅速，令我震驚又無奈。
咁多年嚟，香港俾咗我好安定嘅生活，但人生嘅追求係唔係只係安定就足夠？屋企牆上貼住「活得磊落真誠」嘅海報，教育係生命影響生命嘅行業，如果我自己都唔信堂上講嘅嘢，又如何真誠地影響我嘅學生呢？
問：如果你離開，最掛住香港嘅係？
答：人。香港人有時真係好可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令我動容。「堅持才見到希望」，好多藝術界學術界嘅朋友仍然喺不可能中尋求出口。
問：假如離開，你認為在其他地方最需要適應嘅係？
答：我唔會諗囉。去到會唔會唔方便？會唔會食唔慣？……我唔會諗呢啲。我覺得既然去到試一個新嘅生活，就唔好比較，要open mind。人嘅唔開心就來自於比較，唔好諗以前我喺香港係咁咁咁……梗唔會開心啦，去到咪explore吓當地啲優點囉。
問：假如你離開，你最想過嘅生活係？
答：想做咩就做咩，想講咩就講咩嘅生活，「活得磊落真誠」。
已移居海外的Audrey，暫仍未決定投入哪一行能為別人帶來幸福的行業，先悠閒地讓自己過擁抱大自然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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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i：最掛住香港嘅熱血
Miki（化名）千禧後，19年赴海外升學，唸考古系，因疫情20年回港，做工賺錢，21年改去台灣轉化妝系半工讀。目前父母正在整理行裝，以便在台一家團聚。
問：你離開嘅原因係？
答：香港嘅樓價實在太過恐怖，可能喺我爸我媽百年歸老之前，我都唔能夠喺香港安居樂業，咁不如闖出去。呢個係其一。
其二係覺得香港生活太趕嘞。父母自細就同我講，生活唔需要咁忙、咁壓抑，應該喺更有空間嘅地方探索。佢哋唔想我生活得咁辛苦，早就計劃我要離開。
父母想下半世開心啲
而父母要走，就因為19年。我媽覺得，生活咗咁多年嘅地方，點解變成咁？佢每日打開張報紙，見到啲新聞都好壓抑，又驚老咗之後會有清算問題，會諗好多嘢，睇到啲新聞又心噏……我就話：其實你哋都年紀大嘞，而家又搵得錢少（他們從事股票交易行業），不如攞啲積蓄出嚟，試吓轉個環境去重新生活？
因為想全家人一齊走，考慮經濟問題，我由加拿大轉去台灣讀書。屋企人諗過，如果台灣唔批，都會去英國，想下半世開心啲。我媽嘅離心比我仲大，雖然有擔心過去台灣唔適應，怕語言上唔習慣，又擔心融入唔到，但係佢哋對開展一個新生活更有期望。
就個人發展嚟講，無論考古定化妝，香港都冇咩發展空間。化妝品可能好啲啲，但香港市場都係細，唔夠同日韓歐美，甚至台灣競爭。如果單講我未來發展路向，都唔會想留喺香港。
問：如果你離開，最掛住香港嘅係？
答：我個人幾悲觀，touch wood，香港十年八年後，就會變咗香港市香港鎮，但19年咁熱血嘅香港，可能會變成一個信念——嗰份精神或者熱血，先係我最掛住香港嘅嘢。
但如果講實際嘅嘢，譚仔囉。好想食譚仔，仲有20蚊5包嘅冷麵，橙色鹵水嘢食，天水圍嘅走鬼檔，又好想去旺中，同埋想見到雙層巴士……咁呢啲代表我喺香港嘅成長時光，尤其我好鍾意食嘢，嘢食係承載住好多回憶，所以會特別掛住。
逛一圈 再找落腳點
問：你喺台灣最需要適應嘅係？
答：台灣嘅交通。香港MTR勁方便，馬路上又較安全，台灣交通好亂。雖然我嘅車牌喺台灣考嘅，但都未適應——電動輪椅可以喺馬路上行；綿羊仔只可以行側邊，唔可以左轉，只可以右轉……總之，台灣交通俾我嘅感覺係：好危險！
Miki覺得台灣雖然法治未係做得好好，但有選舉制度，係個有希望同機會嘅地方，不過佢好驚台灣嘅混亂交通。
問：你最想過嘅生活係？
答：始終我仲係讀緊書，要靠屋企，亦仲係吸收緊、感受緊呢個世界點運作，有啲位係痛苦嘅，理想生活而家仲未成型。但我好強烈希望有自己嘅小天地，有間屋又好，有個area又好，有個令到自己舒服嘅生活空間，而唔係租屋。
另外，我唔鍾意咁趕，想過一啲星期一至五返工，放工放假可以好輕鬆嘅生活。同埋，我想30歲之前可以周圍走一下，搵吓邊度係理想嘅地方，可以搵多啲錢，儲錢，再建構自己真係想要嘅空間。
撰文 // Gigi
攝影 // 受訪者提供、R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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