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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惡淫為首」香港版的社會學意義

「萬惡淫為首」香港版的社會學意義

大概十多二十年前,香港發生了一宗情慾奇案,相當轟動,說出來四、五十歲以上的香港人多數會依稀記得,但除了用獵奇八卦心態當睇真實版「龍虎豹」或「藍皮書」外(當年,上述期刊的銷量絕對不差,「壹周刊」最巴閉的時候也賣不超過三十萬份,肯定不及「龍虎豹」曾經創下三十多萬份的最高紀錄),很少人會重視深究其社會學意義(Sociological Significance),說明香港在晚期資本主義時期,極度商品化和消費主義氾濫下社會疏離(Social Alienation)?生的人際關係,已經與六、七十年代以前傳統社會截然不同,反映在男女情慾關係上,完全「離經叛道」,「大放異彩」,對傳統社會道德極具顛覆性。看在道德主義者眼中,這肯定是陳腔濫調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不欲觀之矣。

說來也真湊巧,故事的男主角(姑且稱之為A先生)是在上市公司新鴻基地產做汽車司機,竟是我親戚的同事,確認了故事的真實性。A先生是有婦之夫,與結婚不久的女同事B小姐搭上了,暗中偷情,沉溺於性愛的歡樂。但B小姐是個性開放的女子,原來不只搭上A先生,偶遇舊同學C先生,也有一夜情。殊不知被A先生發現,大興問罪之師之餘,更要報復,要求「賠償」。A先生竟然看中B小姐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母親,要求協助要跟她上床。B小姐不知是否願意不願意,竟也曾荒謬地提供協助,設局灌醉自己的母親,好讓A先生一嘗獸慾,不過最後關頭,不知怎的,還是沒有成事。

然而,A君還是心心不忿,未幾又看上B小姐一個新婚的密友D小姐,要求介紹認識。後者不是儍女,明知人家有所企圖,不知是否因為出於好奇、貪玩抑或情慾上想尋求刺激的奇怪心理,竟半推半就入局。有一回,三人終於在黃金海岸的一幢私樓開三人派對,一起吃浪漫的燭光晚餐,酒酣耳熱之後,二女一同入浴,然後換上性感睡衣,跟著D小姐和A君造愛,B小姐則拿攝影機實錄。

事後,A先生食髓知味,拿出影片要脅D小姐再續孽緣,甚至提出玩3P。D小姐不勝其煩,不堪苟索,終於決定報警,因而揭出整件醜事。A先生和B小姐最後分別被法庭定罪,被判入獄,她和D小姐一直被蒙在鼓裏的丈夫知悉姦情之後,雖然傷心,卻都聲稱會原諒自己妻子。

這個新聞故事當時對我帶來極大的震撼,但結合我多年來在現實生活中耳聞目睹的經歷,其實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早已遍布在香港社會每個角落,不分階級種族性,閒過立秋,只是香港華人的文化也屬羞恥文化(Shame Culture),明俾人知、莫被人見,大家偷偷摸摸,心照不宣,而且精神分裂,雙重標準。一方面,律人以嚴,道德上嘲笑以至譴責人家傷風敗俗不道德,「義正詞嚴」;另方面,卻待已以寬,一定找到藉口為自己的越軌情慾行為開脫,「合理化」(Rationalisation)一切「非法」(Illegitimate)情慾。

因此,大家不必奇怪,「淫賤雙周」可以一方面用偷窺的方式(甚至出錢人為地編造情慾奇聞)繪聲繪影「偵查報道」名人明星的情慾故事以招徠,刺激周刊銷量,並美其名為保障「公眾知情權」;娛記收錢為叠碼仔上位賭場大亨天天報道其髪妻與小三的爭寵緋聞,經年累月不嫌重複又重複(賭場大亨利用緋聞宣傳,以為自己是劉鑾雄,目的是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以期在未來澳門賭牌的競逐上,爭取充當頭面人,為幕後中共的權貴爭奪賭牌,娛記則當正常收入,幫補自己低廉的薪酬,報館老闆知也當不知,各得其所);十九才子淫人妻女也要後者出來面對狗仔隊,自己則用廁紙包著頭面死口不認,繼續用所謂「崇優」的姿態辱罵「小農基因」的港人,以自高身價;而廣大追求低級趣味的讀者,就好像圍著觀看野狗性交的自以為高人等的賤民,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看得津津有味,每天每周定期購買閱讀,還為自己找到一個堂而皇之的藉口——支持「民主」和「新聞自由」。

一如很多發達國家和社會,香港戰後幾十年來的社會發展,其實饒有社會學趣味,值得深入研究,再與其他社會作文化比較,一定有所發見。只可惜,香港讀社會學的人不少(但聽說近年因找工作實用價值少,已經愈來愈少學生修讀),但真正有社會學想像力和洞悉力的學者,敢說一個也沒有。

書是白讀的了,正如不少香港人,也是白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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