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訪、文/溫嘉怡
兩年前,中學生林澤駿向平等機會委員會投訴髪禁校規涉嫌違反《性別歧視條例》,影片在社會引起巨大迴響。此事促使大眾漸漸開始留意和關注中學生—這群看似年輕,但有著無窮力量和想法的年青人。
而香港中學生性別研究學會正正是由這樣的一群年輕人組成。學會成立於2022年,致力於為性小眾群體、性別平等和性教育等議題發聲,並獲得了不少圈內外人士的關注。是次我們有幸邀請到學會成員白哲(化名)、主席四腳爬爬(化名)和顧問Socia(化名)進行訪問。
中學生對「LGBTQ+」群體的看法
白哲認為中學生對「LGBTQ+」群體的了解程度和一般普羅大眾差不多,只是有時候會有一些「奇怪嘅猜測」。例如留著一頭長髮的白哲曾被其他中學生問過他是不是有做過(變性)手術,然而他未滿十八歲,根本做不了這手術。四腳爬爬則覺得仍然有很多中學生有恐同的情緒,可能是因為「LGBTQ+」群體對他們來說是未知的,也可能是因為香港人從小便被教育「同性戀唔係一個正常嘅嘢」。
他們認為這些看法歸因於學校和香港性教育的缺乏。香港教育制度和學校從來不會提及性小眾群體,導致中學生只能透過網絡或是社交媒體獲得這方面的資訊,沒有機會和性小眾群體實際相處。而中學生對「LGBTQ+」群體的態度也會受中學的宗教影響。例如四腳爬爬的中學是基督教學校,所以對於性小眾群體更加避而不談。
儘管如此,他們覺得近年來中學生對「LGBTQ+」群體的看法是有變化的。四腳爬爬認為是近年BL(Boy's love,是描寫男性間戀愛的創作類型)文化的興起,令中學生甚至是大眾對性小眾群體的接觸都增多了,也看似更開放、更能接納性小眾群體了。但他並不認同這一定是件好事。「會美化咗(性小眾群體)。大家會覺得男男或者女女couple一定係好靚、好瘦或者好勁。」他甚至聽過一些人說:「哈?你咁樣嘅都係gay?睇落唔似窩。」白哲亦表示BL文化鞏固了很多社會上對男性和女性固有的刻板印象。可見,BL文化吸引來的目光也可以是一把雙面刃。
中學生對「LGBTQIA+」群體中「T」、「Q」、「I」、「A」、「+」的看法
「LGBTQIA+」中的「L」(Lesbian,女同性戀者)、「G」(Gay,男同性戀者)、「B」(Bisexual,雙性戀者)固然常見,但對另外幾個字母和符號代表的群體,「T」(Transgender,跨性別人士)、「Q」(Queer,酷兒)、「I」(Intersex,雙性人)、「A」(Asexual,無性戀者)和「+」(其他無限的可能性),中學生的看法又是如何?
四腳爬爬認為中學生不太理解這些除「L」、「G」、「B」以外的群體。「佢哋認為世界就係一個二極管或者只有二元性別,令到佢哋好多時候會好閉塞,唔會想了解更多『+』嘅嘢。咁就導致一個惡性循環。你本身已經唔鍾意呢樣嘢,就唔會想接收呢方面嘅資訊,而且唔想去理解。所以有啲人唔理解就一世都唔會知。」
Socia即表示「T」和「Q」是比較難接受的,因為這兩個群體都在挑戰性別二元化。「你一係男,一係女。但係Trans可能係一個男生,但佢嘅gender identity係女生。同埋Queer係講緊我無定一個性別,我鍾意identify自己係男性或者女性都得。呢兩樣嘢對於現時嘅香港社會係好難接受。Gay、Lesbian同埋Bisexual呢啲係可以上到電視,但係你唔會見到有Trans,唔會見到有Queer,就算有都係會被醜化。」
在中學推動「LGBTQ+」的困難
可惜地,學會暫時只能依賴社交媒體作宣傳和分享,仍未有機會進入中學親身推動對性小眾的關注。「因為要保護私隱。好多中學生都唔想畀屋企人知道,如果真係喺學校做咗啲嘢,可能會上報紙或者被校方通知咗家長,呢樣嘢係我哋學會好難去負責任或者承受到。所以暫時只可以做啲內部啲嘅嘢,喺ig share post,令身邊嘅朋友知道更多有關呢方面嘅嘢同埋我哋學會,但係明面上好出面地做就暫時未有。」
而Socia作為前中學老師,分享學會的貼文時只能把所有學生加進Instagram的密友名單,然後分享。「因為呢件事如果揚左出去,我係會被人炒嘅。始終學校都有自己嘅規矩,同埋好保守。」可見中學生的年齡、社會氛圍和校方的態度都為有心推動對性小眾群體的關注的學會設下了重重掣肘。
中學生在「LGBTQ+」運動中的角色
群體那麼多,為何當時會選中中學生作為學會的主要目標對象呢?白哲認為中學時期是很多人第一次接觸性、性欲和性別的機會:「係一個self discovery好重要嘅關口。」Socia覺得中學生有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很多『LGBTQ+』的人都係喺中學時期受到最多傷害。同埋香港嘅教育制度,香港性教育嘅缺乏令大家都喺中學受咗好多傷。如果中學生可以voice out,可以爭取到更多權利,後面唔係異性戀嘅generation就唔需要受咁多苦,並且只有中學生先可以切身處地地明白學校有啲咩壓迫,佢哋真係以第一人稱親身去經歷。」
四腳爬爬補充道:「中學生呢個群體好似一群螞蟻,大家一粒粒嘅時候好容易被人搞殘,我哋希望令大家知道中學生都會行出嚟。同埋中學生有好多嘢都唔係自己決定到或者承受到,所以好少人真係會咁敢出嚟。但有我哋呢群人出嚟嘅時候,我相信會令佢哋知道有人喺背後支持佢哋,有人可以陪佢哋一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