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Eunice@PrideLab（Ig: moviesexual.club）
近年常有以性／別小眾作為主軸的電影，但放眼到比較長篇、需要不斷吸引觀眾追看的劇集，似乎仍以BL（Boy’s Love）當道；女性之間的情誼則常透過偶像團體拍攝的劇集中，由觀眾自行想像出來，又或偶爾有一對女同志配角散落在不同劇集之中。近年泰國市場似乎看中了此商機，從2022年底的《粉紅理論》（Gap the series）開始，不同電視台爭相推出以GL為劇中主線的劇集。速度之快以及數目之多，讓網民笑稱2024為「百合元年」（按：GL（Girl’s Love）在華文世界亦稱百合）。
這些泰國劇集都有共同論述：愛一個人本質是人，與性別無關，只是剛好愛上的是一位同性，而這份愛與異性戀無異的。放到香港脈絡，不難想像「愛就是愛」、”Love is Love” 等這些膾灸人口、耳熟能詳的句子。這類論述嘗試將同志與「直人」以相通之處拉近，希望更容易被理解及包容。但對筆者而言，這種將差異隱形的做法，近乎讓大眾都忘記同志在社會上面對的困難了。
在一眾劇集中，有一部離開這「老舊」論述的日劇 — 《彩香最愛弘子前輩》。劇集從漫畫改編成短短八集半小時的章節，講述一位過去在公司形象古板的彩香（加藤史帆飾），因為愛上公司同為女性的弘子前輩（森寬和飾）而一改形象。同時，身為職場的深櫃女同志的弘子（即在公司內隱藏自己女同志的身份），亦因怕被同事發現自己的性傾向而壓抑內心的感覺。二人的故事就此開始。筆者將以性／別小眾視覺，帶領讀者多角度理解這部劇集的有趣之處。
事實上，劇集從第一集的開首就讓觀眾理解到，性別在同志世界當中是重要的。觀眾們很快就理解到，這是彩香第一次對另一個人萌生愛意，而對象是一位同性。當她與她的同事兼好友理佐（優希美青 飾）傾訴時，理佐亦同樣出櫃，訴說自己對一位同性的愛慕。當中最能充權女同志身份的一刻，正是理佐有意識地說出：「自己是作為一位女性，喜歡上另一位女性」的事實。尋找到盟友的彼此，於是一同探索女同志這個身份，更結伴到女同志酒吧嘗試理解自己的性傾向，並走進社群。這個刻畫讓觀眾理解到，建立女同志的身份認同需要過程，而非簡單一句：「剛好我喜歡的一位同性」就能帶過的。
另一邊箱，作為「資深」女同志的弘子前輩，明顯地她更能認同自身女同志的性別身份。於是從一開始選擇可以追求的對象時，她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先在意對方的性別，再認清對方的性傾向。這或許是因為平日女性之間的身體界線十分模糊，而社會亦將女性間的親密轉化成友誼的表達。因此，當「直女」（異性戀女性）不自覺而走近時，作為女同志的弘子就怕被誤會而先自行拉開距離，實際或許只是免得自己因一段沒有結果的暗戀而受傷了。
性傾向身份除了是個人標籤以外，亦是一個社會化身份（Social Identity）。這意指除了自身以外，社會上還有一群有共同身份的人。這批人在社會之中因為其共同身份，而獲得同樣的紅利或受類似的壓迫，於是分成「自己人」（In-group）與他者（Out-group）。從比較之中，一方面建立內部的自我認同及價值，另一方面則希望共同推動社會改變，改變他者對社群的差別對待。
在這個框架之中，同樣身份的人（尤其是小眾）就會傾向尋找自己人，以尋求互相理解、圍爐。相反，若似其他劇集的論述般，社群內部都不覺得自己因着性／別身份在社會上受壓迫的時候，大家又怎會有需要相聚，甚至以行動去改變現狀呢？
可悲的現實是，同志的路就是比異性戀難走。在劇集中，弘子一直不敢在公司出櫃。除了是怕會影響升遷，亦怕引來其他同事間的閒言閒語（筆者就是不解為何其他劇集的主角就是不會煩惱出櫃） 。可是，當我們把同樣的事情放到異性戀者身上，他們結婚的時候能夠大方公告天下；懷孕的時候亦不怕與人分享自己與伴侶的生活軼事。這些日常例子正正讓我們知道，差別確實存在的。
更甚的是，在現今看似越趨包容及接納的社會之中，有着一些自以為不歧視，卻充斥着偏見的「大眾」。在公司的那一位老閭正是佼佼者。他在權力關係的上位，並對着還未出櫃的弘子說：「年輕的人愛上同性是經歷，當達至某年紀的時候，就會回到異性戀框架下的結婚、生育的人生階段。」這種以異性戀本位的思考模式，不也是對同志的壓迫嗎？
在劇集的最後，即使二人終於互相理解並相戀，在職場或其他社會場合出櫃都不是必然。她們仍然會怕被歧視、怕影響工作、怕其他人會改變對其看法。這就是社會現實。幸好，他們身邊的盟友都勇於展示對同志的支持，才讓我們看到最後一集那動人的一幕。極力推薦各位觀看此劇集，不要停留在美好的BL/GL粉紅泡沫之中罷。（記得留意每集片尾，兩位女主角的天橋走路一段的彩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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