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今（18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112日審訊，黎智英第20日作供。辯方圍繞《國安法》生效之後黎的意圖提問，提及2020年9月3至17日的事件。黎的 Twitter 曾轉載「快必」譚得志涉「發布煽動文字」罪被捕的新聞。法官杜麗冰問及黎心目中的「言論自由」是什麼意思，又指對於一些國家有法律懲治作出詆毀（slander）和誹謗（libel）的人，黎是否會認為那些國家沒有言論自由？黎則認為詆毀和誹謗並不是言論自由，但是，「如果說話有些錯誤，這是可接受的，因言論自由也保障說錯話的市民。」黎又提到，人們在沒有意圖誹謗的情況下，也可能會說錯話。杜官質疑說法，問黎認為人們是否應該在發布帖文的時候，先核查事實，才作出指控？黎指雖然不正確，但是他們沒有意圖作出誹謗，都會有可能出錯。
對談節目稱台灣的安危有賴美國 黎否認邀美國介入台灣事務
辯方昨展示2020年9月3日的「Live Chat with Jimmy Lai」節目對話謄本，當中黎稱美國在亞洲太平洋地區增加軍事存在（military presence）是合符邏輯，而且能減低發生衝突的風險，又指台灣現在知道他們與美國政策聯手、造成槓桿作用（leverage）的重要性。
辯方大律師關文渭今繼續就該集節目提問。黎在節目中說蔡英文時代的台灣，在美國的支持下，比陳水扁時代更有優勢，又指美國是「國際安全支柱（international security backbone）」，面對好戰的中共（belligerence of CCP），台灣的安危有賴美國。黎在庭上解釋，因為蔡英文在美國的支持下，台灣會比較安全，較少受到中國的干預，若台灣較安全的話，投資者便會放心在台灣投資。被問到是否邀請和鼓吹美國介入台灣事務，黎否認，堅稱只是陳述事實，強調「沒有人可以要求美國做任何事」，又指台灣和美國已聯合多年。
黎否認在節目中鼓吹台灣與亞太區其他國家組成聯盟，因他的意思是台灣應該不只與美國貿易，還要跟其他國家貿易，以維持經濟發展。黎指，如果中國與台灣之間的張力增加，台灣會在經濟方面蒙受損失，因為中國會停止與台灣貿易。法官李素蘭追問，既然黎指上述不屬於「聯盟」，那麼黎怎樣理解「聯盟」的意思。黎則指「聯盟」應是政治上的結盟，例如與其他亞洲國家在政治上結盟，但是在節目的語境下，他只是在談論貿易方面聯手，而不是「聯盟」。
黎否認鼓吹美國利用台灣晶片生產技術來與中國角力
黎在節目又提到，台灣因為掌握晶片製造而在策略上變得重要，「晶片製造科技如今其實是美國的戰略武器，某程度上，與中國角力。（“The chip manufacturing technology now is actually a strategic weapon of the US Government, in a way, leverage against China.”）」黎否認鼓吹美國利用台灣的晶片生產技術來與中國角力。
法官李運騰指，黎在節目中說台灣因為晶片生產而角色變得重要，那麼黎當時是否某程度上鼓吹此情況繼續？黎否認，稱只是陳述當時正在發生的事情很重要，而沒有說過他想繼續或應該繼續。李官又問，黎是否想說台灣應該加強晶片生產的容量，以維持其重要地位？黎否認。
在辯方提問下，黎表示自己是台灣居民，當然不想台灣與中國打仗。
黎指保護市民的人卻被拘捕 香港變「警察城市」
黎在節目繼續談及兩名時任立法會議員林卓廷和許智峯被拘捕，黎指香港已沒有法治，沒有黑白和對錯之分，認為當香港活在警察的管治之下（rule by police），便會變成「警察城市（police state）」，不能再保持國際金融中心地位。
被問到為何形容香港會變成「警察城市」，黎稱因為他認為那些保護市民的人現在卻被拘捕，當一個地方沒有法治的話，便會變成「警察城市」。法官杜麗冰問，黎的意思是警察可以為所欲為？黎則指他意思是警察的權力凌駕於法律之上，但不代表他們可以為所欲為。
法官杜麗冰追問黎口中「警察城市」所指為何。黎指是「警察的權力大於法律」，當沒有法治的時候，他們可以選擇遵守法律，也可以選擇不遵守法律。黎稱在當時已經覺得香港是「警察城市」。法官李素蘭追問，黎說警察不遵守法律，為何如此說？黎重申，那些人保護市民，而不是犯罪者，但是他們卻被警察拘捕。
帖文質疑警有合理懷疑便拘捕 黎認出於無知理解錯誤 以為合理懷疑等同無證據
辯方其後追溯黎過往說過「警察城市」的帖文和訊息。其中2020年7月6日，黎與「徒弟」李兆華富之間的訊息顯示，黎傳送《蘋果》報紙的照片，標題為〈鄭若驊：警有合理懷疑就可拉人〉。黎 Twitter 同日發表帖文：「律政司司長說警察一有合理懷疑便可以拘捕任何人，這代表在沒有任何犯罪證據下，一名警察的純粹想像也可成為拘捕的證據。這是哪樣子的法治？你有任何懷疑香港是一個警察城市嗎？（SJ says police can arrest anyone with "reasonable suspicion", it means without any evidence of a crime, mere fancy of a policeman can be evidence of arrest. What kind of rule of law is this? Have you any doubt HK is a #PoliceState?）」
辯方問，黎當時是否真誠地相信，報導所稱的「合理懷疑」等同於「沒有證據」和「純粹想像（mere fancy）」？黎承認當時錯誤地如此理解。
法官李運騰質疑，全世界實行普通法的地區都是容許警察在有「合理懷疑」的情況下便作出拘捕，問黎是否被人誤導（misinformed）。黎稱不知道，可能自己被自己誤導。法官杜麗冰質疑，黎聲稱要尋求真相，可是當時為何不徵詢本地律師的意見，了解「合理懷疑」是否合法的，而不是立即在 Twitter 發表帖文質疑。黎稱當時也被報紙誤導。
辯方遂向黎展示報紙〈鄭若驊：警有合理懷疑就可拉人〉，不過後來黎改稱他未有閱讀報導，並承認他錯誤理解「合理懷疑」一詞，稱「完全是自己的無知」。
黎否認邀請特朗普採取強硬態度、籲美公民投選威脅中國的總統
辯方繼續就9月3日的節目提問，黎在節目中指：「我希望海外華人可以替我們發聲，幫助我們及不要讓我們孤單。」黎在庭上解釋，海外華人可以在他們居住的地方發聲、引起關注，使當地的政客也能關注中國事務，惟未有詳細想過具體做法。辯方問黎是否在希望、要求、邀請或鼓勵海外華人，去請求外國向中國實施制裁、封鎖或敵對措施？黎否認，強調只是要求海外華人發聲。
黎亦在節目中說：「如果特朗普能夠連任，對於中國而言特朗普比拜登更加危險，因為特朗普真的在採取強硬態度，特朗普是非常難以捉摸，而我覺得這個人是十分堅定的。（“That's because Trump really play hardball. Trump is very unpredictable and I think the guy is very resolved.”）」
黎在庭上否認邀請特朗普採取強硬態度，因為特朗普一向都已採取強硬態度。他亦否認呼籲同時具有香港和美國公民身份的人士，投票給一個對中國構成威脅的總統，堅稱在節目中只是解釋現況。
法官杜麗冰指出，黎在節目中說「特朗普沒有那種紳士風格的外交手段，而這是與中國交往的方式」。（“He doesn't have that kind of a gentleman like approach to diplomacy, and that's the way to deal with China, in a way.”）杜官問，黎是否在提議外交對話並非一個與中國交往的好辦法？黎否認，他只是想說「特朗普不是這樣（“Trump is not like that.”）」。他亦否認說唯一方法是強硬態度，他只是說這是「有效的方法」，是其中一種方法，以及特朗普正在採用的方法。
黎指言論自由保障說錯話的市民 官質疑：你會說懲治誹謗的社會沒言論自由嗎？
辯方展示2020年9月7日黎的 Twitter 帖文，顯示黎轉載「快必」譚得志涉「發布煽動文字」罪被捕的新聞，黎並寫道：「言論，而不是行為，在香港現已是罪行。這就是國安法下的『言論自由』。（Words, not acts, is now a crime in HK. This is the "freedom of speech" under the #NSL.）」
法官杜麗冰問黎心目中的「言論自由」是什麼意思。黎表示：「我覺得言論自由包括說錯話的人。」杜官指，一些國家有法律懲治作出詆毀（slander）和誹謗（libel）的人，黎是否會認為那些國家沒有言論自由？黎表示沒有想過這個情況。杜官追問，只是嘗試理解黎的想法，黎是否在說這些施行針對詆毀和誹謗罪名的社會，並沒有言論自由？黎則指，詆毀和誹謗並不是言論自由，但是，「如果說話有些錯誤，這是可接受的，因言論自由也保障說錯話的市民。」
杜官追問，舉例來說，如果她說了一些針對（辯方）關大律師的壞話，是錯誤及不實的，會面對詆毀和誹謗罪名，那麼是否代表她沒有言論自由？黎則指仍有言論自由，因為法律會作出裁決；但是如果她的意圖是詆毀或誹謗的話，便沒有言論自由。
杜官追問，即是黎同意世上沒有絕對的言論自由？黎同意沒有絕對的言論自由，他過去只是說一般情況下的言論自由，而不是說極端絕對的情況。黎又提到，人們在沒有意圖誹謗的情況下，也可能會說錯話。杜官質疑說法，問黎認為人們是否應該在發布帖文的時候，先核查事實，才作出指控？黎指雖然不正確，但是他們沒有意圖作出誹謗，都會有可能出錯。
辯方問及《蘋果》過往有否曾經被人控告誹謗？黎指有，但是，「我告訴你，我們有這樣的案件，但是我們從沒敗訴。」被問到是否知道自由的界限，黎稱不知道，因他不是律師。
辯方又問，在發出上述帖文的時候，黎有否聽聞過《刑事罪行條例》下的「煽動罪」？黎表示聽聞過，但不了解詳情，又指若不是身為律師的話，一般人難以界定何謂煽動罪。
黎指國安法下不能接觸外國官員 籲羅傑斯代香港人接觸外國官員
2020年9月10日播出的網上對談節目「Live Chat with Jimmy Lai」，邀請「香港監察」創辦人羅傑斯（Benedict Rogers）。辯方向黎展示相關對話謄本。當羅傑斯表明自己是不是「反中國」而是「反中共」的時候，黎和應：「對，對，對，對⋯⋯」，黎在庭上表示，他當時同意羅傑斯所言。
黎在節目中向羅傑斯說，在《國安法》生效之後，羅傑斯的角色比以前更加重要。黎在庭上解釋，因在《國安法》之下，市民不能接觸外國官員，否則會被指控勾結外國勢力，所以羅傑斯可以代香港人擔任這個角色，接觸外國的政治人物和政府官員，並使他們關注香港。辯方問，黎當時認為要求外國人關注香港，在香港法律之下會構成罪行嗎？黎不認為如此。
黎亦在節目中說：「我們需要盡可能最多的外界聲音，因為國際聲音是我們的救贖（saviour）。」被問到「外界聲音」是什麼意思，黎指是香港以外的聲音，意思是國際上關注香港的聲音。黎指除了國際聲音之外，香港人便沒有任何支援，而他之所以說國際聲音是「救贖」，是因為國際聲音可以將香港人從壓迫中拯救過來。
辯方問外界的聲音如何能拯救香港，黎稱他只是覺得中國政府會在意外界的聲音。辯方追問，據黎所理解，中國政府會聆聽外界的聲音嗎？黎表示：「對，我覺得有時他們會」，例如中國會抑制其措辭。
在節目中，黎在觀眾的提問下，指外國人可以可以做的事包括向當地政客談話，使他們留意香港發生的事情，並向中國施壓。辯方問到「施壓」的意思，黎解釋如果外國有足夠壓力的話，能夠對中共造成壓力，因為中共在意世界對他們的看法。
黎指中國不守規矩 官問：倘中國不跟從西方國家設定的規矩，便不容中國參與？
辯方另展示2020年9月17日播出的「Live Chat with Jimmy Lai」對話謄本。當日嘉賓為 Claudia Rosett，黎指 Rosett 是《華爾街日報》的社論寫手，同時以自由撰稿人身份替其他報紙撰文。
黎在節目中稱：「因為中共對待香港的方式顯示中共的真面目，如果世界不開始反抗及強迫中共改變、融入自由世界的價值觀，世界將會面對同樣的命運。因為中國如此龐大，中共與世界交往時，強行加諸予所有人的行為，必然會造成衝突。」（“Because the way the CCP treat Hong Kong shows the true face of CCP and the future of the world would have to face the same fate if they don't start to resist and coerce CCP to change, to assimilate into the value of the free world. Because being so big, you know, China being so big, the behaviour of CCP imposing on everything they deal with the world definitely is going to create conflicts.”）
黎在庭上被問到「反抗」和「強迫」的意思。黎指「反抗」即是反抗中共對世界價值觀的侵蝕，「強迫」即是使中共逐漸接受（come to term with them），而「融入」即是成為自由世界的一份子。
法官杜麗冰問，當黎使用「強迫」一字的時候，是否代表要「使用某些力量（some force has to be used）」，以圖游說或說服中共去加入西方價值體系？黎同意，但是被杜官追問什麼「力量」時，黎則稱未有想過，但是重申如果外國團結及走在一起的話，會形成一股很大的力量，抵抗中國與世界交往的方式。
法官李運騰問，是否意指外國成為一個「聯盟」去對抗中國？黎指是「反抗（resist）」中國，而不是「對抗（go against）」中國，並同意這種「反抗」是防禦性質的。被問到「抵抗中國與世界交往的方式」是什麼意思，黎指因為中國不遵從規矩，即是世界貿易的規矩、價值觀等，中國只是以自己的價值觀來與世界交往；或者說不遵守「國際操守（international conduct）」，即是西方價值體系。
法官李素蘭追問黎有什麼「中國不遵從規矩」的例子。黎表示說不出具體例子，只能說出相關後果，就是中國與外國之間出現衝突，因為中國不守規矩。
辯方問，是否正如黎在節目所說，世界只有一套秩序，而該套秩序是從西方文明發展而成？黎同意。法官李運騰問，是否如果中國不跟從西方國家設定的規矩，便不容許中國參與？黎表示，他沒有說不讓中國參與，他所說的是外國要反抗，使中國知道自己做錯，所以才會在與世界交往的時候造成紛爭。
案件明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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