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今（3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142日審訊，黎智英第50日作供。在控方盤問下，黎否認鼓吹外國對中國實施科技禁運，並否認透過 Mark Simon，向時任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的助手 Mary Kissel 直接請求美國撤銷香港特殊地位、實施制裁和敵對行動。不過黎承認有說過美國應該在與中國貿易的時候將人權議題扣連。控方質疑，是為了美國利益而戰鬥，並非為香港爭取利益，反指黎為了美國的利益而犧牲香港和中國的利益。黎否認，堅稱他為香港爭取與美國共同擁有的價值。
控方表示完成盤問，前後歷時約24天。辯方則申請在周三（5日）開始進行覆問，並預料在一天內可完成，其後預料處理控辯雙方承認事實及專家證供等。辯方並表示料於6月中結案陳詞，會與控方商討具體日子。
黎否認鼓吹外國對中國實施科技禁運
控方代表、副刑事檢控專員周天行繼續圍繞黎有否鼓吹科技制裁或禁運提問。控方指，在2020年9月至12月期間，黎分別在專欄文章和網上節目「Live Chat with Jimmy Lai」裡，至少七度提及向中國實施科技禁運或制裁。黎反稱他只是分析當時狀況，又指科技禁運是當時已經發生的事，他無法鼓吹。
副刑事檢控專員 周天行
控方指出，黎不只是陳述事實，而是重複強調科技先進的重要性及科技禁運對中國造成的影響，黎其實是在鼓吹外國對中國實施科技禁運。黎不同意，強調科技禁運當時已經發生。
黎在節目使用「dismember」 否認倡分裂中國
控方接著圍繞黎有否鼓吹外國與中國貿易時，將非貿易相關議題扣連。在2020年11月29日的「Live Chat with Jimmy Lai」中，節目嘉賓、美國記者兼時評作家 Nicholas Kristof 提到，有的人指稱美國替香港和黎發聲，是與「西方分裂中國（Western dismemberment）」有關。黎回應稱這論述「不完全是錯誤」，香港與自由世界抱持相同價值，是這些自由世界價值的堡壘，而對於中國來說這些是「危險」的思想，如果獲容許在中國散播的話，「必定可以分裂中國政權（it definitely can dismember the Chinese regime）」，這是中國如此進取地打壓香港的原因。黎又表示，希望拜登政府不只談論人權，而是作出行動，如果可以的話，在貿易談判中，將香港和新疆的人權、自由和法治議題扣連。在控方盤問下，黎確認上述主意。
黎其後表示，不認為特朗普只是基於人權議題而向中國實施禁運，而他希望拜登回復與中國貿易談判，並且希望談判能夠扣連香港和新疆的人權議題。控方問是否將人權議題作為先決條件？黎則稱是「一個組合（a package）」。
法官李運騰指出，黎在節目中使用的「dismember」一字，帶有分裂國家的意思。黎否認提倡西方分裂中國，並解釋稱當時使用「dismember」的意思是指中國與西方價值觀相異，不把中國視為國際社會一員。
黎否認希望拜登延續特朗普的強硬態度
在2020年12月1日的「Live Chat with Jimmy Lai」中，黎稱拜登政府應該明白到，與中共交往時須以強硬態度而非軟弱或綏靖態度。控方質疑黎希望拜登盡可能對中國強硬。黎否認，強調只是陳述當時情況，不代表他希望拜登延續特朗普的強硬態度。
控方另指，2020年12月1日播出的《霍士新聞》訪問中，黎稱很多人想美國民主黨的拜登政府與中國談判時，將人權、法治、自由和新疆人權議題等，列為首要條件。
黎撰文稱迫使中國尊重人權 控方質疑為了給特朗普閱讀
控方展示訊息紀錄，2019年8月7至8日期間，黎向 Mark Simon 傳送一篇時評文章的草稿，打算交給其教父兼《華爾街日報》編輯 Bill McGurn 。該草稿提及中國經濟正在衰退，同時面對美國貿易戰和科技禁運，這是一個良機迫使中國尊重人權，籲美國人向當地的議員寫信，利用制裁來阻止中國侵害香港的自由，舉例指拒絕向有份打壓香港的中港官員子女批出學生簽證，並在結尾提到：「我們已經清除奴隸制度，為何不清除暴政！（We have eliminated slavery, why not tyranny!）」
法官杜麗冰追問黎希望想清除哪一個暴政？是否指中共政府？黎同意。控方指，黎要求美國人清除中共？黎否認，強調他只是說「我們已經清除奴隸制度，為何不清除暴政」。控方問誰是「我們」，黎稱：「全人類。（Humanity.）」
控方續指，Mark Simon 於同年8月9日傳送訊息給黎：「Trump has pushed back. OAN is his new favourite channel. I was told to watch for something. This is it. It's a response to WSJ piece. Crack down in HK, no trade talks, lots of pain coming.（特朗普剛推遲了（貿易談判）。OAN 是他最近喜歡的頻道，有人叫我去觀看。就這樣。這是一個對《華爾街日報》文章的回應。在香港的打壓，沒有貿易談判，大量痛苦來臨。）」
控方問黎，「OAN」是否即是 One America News？黎稱不知道。控方指，訊息再一次證明 Mark Simon 獲得美國政府的內部消息，因他知道特朗普喜歡的頻道。控方又指，訊息稱「這是一個對《華爾街日報》文章的回應」，顯示黎的文章草稿是打算給特朗普看？黎稱不知道。法官李素蘭追問，特朗普的舉動是與黎刊登在《華爾街日報》的文章有關係？黎亦表示不知道。
訊息稱美國撤銷香港特殊地位是「正確」 黎否認屬請求
控方接著圍繞黎有否請求美國撤銷香港特殊地位提問。2020年7月15日，Mark Simon 轉發時任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的助手 Mary Kissel 的訊息，要求黎澄清對於撤銷香港特殊地位的立場。黎回覆：「我是說撤銷香港特殊地位是不需要的，因為在《國安法》下，香港怎樣也好都會完蛋。重點不在於香港而在於中國。制裁中國以阻止她打壓香港。但是就此思考後，我認為他們撤回香港特殊地位是正確的，因為一旦美國和中國之間脫鈎，香港會是中國的出口。若然關閉這個中國的出口的話，會更輕易地迫使中國回應美國的要求。（I said that it's not necessary to revoke the special status of HK because with national security law HK is finished anyway. The point is not HK but China. Sanction China as to stop it from clamping down on HK. But after I thought about it I think they're right to revoke HK's special status, because once US and China decoupled HK would be a way out for China. To close this outlet of China would force it to come to term easier to demands of US.）」其後 Mark Simon 回覆：「謝謝，會傳達。（Thanks... will relay）」
控方問黎是否支持美國撤銷香港特殊地位？黎相信當時美國已經撤銷香港特殊地位，因此不是「支持」，而是認同美國撤銷。
控方又指，美國每年檢視香港情況而決定是否維持香港特殊地位，質疑從上述訊息可見，黎想美國繼續撤銷香港特殊地位。黎表示沒有這樣說過。法官李運騰指，黎在訊息稱香港是中國通往世界的出口，若然關閉這個出口的話，會更輕易地迫使中國回應美國的要求。李官問黎，若然中國一直不回應美國的要求，那麼黎便不想美國恢復香港的特殊地位？黎表示沒有想到這麼長遠，重申他只是說香港是中國通往世界的通道（conduit），若然關閉這個通道的話，中國會更易回應美國的訴求。
控方指黎的訊息提及「制裁中國以阻止她打壓香港」，質疑黎的意思是既然《國安法》已經實施，「為何不撤銷香港特殊地位？」，因此黎的最終目的是制裁中國。控方又指，上述訊息是黎透過 Mark Simon，直接請求美國撤銷香港特殊地位。黎否認。
控方續指，黎直接促請美國政府制裁中國，以制止中國打壓香港，又指黎向美國提倡針對中國的敵對行動。黎否認。
控方質疑黎為美國而戰 犧牲香港和中國的利益
控方指，黎為了美國的利益而犧牲香港和中國的利益，而黎並非為香港爭取利益，一直以來他只是爭取美國的利益。黎否認，堅稱他是爭取香港的利益。
控方質疑，黎不是說過「我們為與美國共同抱持的價值戰鬥」嗎？黎則表示，他是為了香港，而爭取與美國共同擁有的價值。控方追問，黎是為了美國而戰鬥？黎否認這樣說過，反指自己是在戰爭的前線戰鬥，為了與美國一致的價值戰鬥。
控方又質疑，黎發送訊息的時候，《國安法》經已實施，質疑黎並非如他所稱的謹慎。黎則堅稱他只是在訊息中回答問題。
黎稱希望拜登繼續對中國採取毫不留情態度 惟否認希望制裁措施持續
控方指2020年11月29日，黎在專欄文章〈天下圍中 拜登騎虎難下〉中稱：「川普取消香港的特殊貿易地位⋯⋯此外又制裁某些協助中共鎮壓港人的官員，要他們承受個人損失，令其他有可能參與鎮壓的官員多一重顧慮，對中共肆意鎮壓港人或多或少有個牽制作用，令為國安法蹂躪喘不過氣來的港人感到有人為我們出氣而寄存希望。」
控方指，黎希望針對中國的制裁措施能夠持續。黎否認。控方續指，黎在文章中強調制裁對於官員的負面作用，想突出制裁對中國的不利效果。黎同意有提及過，但否認是提倡。控方又問，對於黎而言，美國制裁中共官員是否令他感到有人替他「出氣」？黎認同。
控方提到，文章的網上版本新增了一些段落，當中稱：「有人說拜登比川普更重視人權，會更關心香港人的抗爭運動，言辭上的確或如此，但政客從來講一套做又是另一套，而行動方為最實際。與中共談判緩和貿易戰，拜登倘能以香港的法治、自由和新疆的人權狀況為談判的先決條件，那就功德無量了。」
控方問黎是否想拜登繼續對中國採取毫不留情（relentless）的態度？黎表示：「我希望。」控方指，在《國安法》生效之後，黎有繼續提倡制裁。黎否認提倡制裁，但承認有說過美國應該在與中國貿易的時候將人權議題扣連。
黎稱沒說過中共應該「低頭」和「拚死一戰」
控方續展示2021年6月6日的《蘋果》社評〈美國離間中俄，中共有苦自知〉，由筆名「方圓」的顏純鈎撰寫。控方引述其中一段：「拜登爭取普京中立，已經贏了一大半，此後西方各強國齊心，脅迫中共遵守國際規則，又在經濟和科技上圍堵，中共遲早吃不消。到最後，除了低頭，也只有拚死一戰了。」控方問黎，上述段落是否與黎的想法一致？
黎稱文章與他的想法相似，但是非完全一致，因他沒有說過中共應該「低頭」和「拚死一戰」。控方質疑，黎在早上不是說過想「清除暴政」嗎？黎稱只是說過想清除暴政而非指明中共。
控方指出，黎當時知道顏的文章有意引起對政府的憎恨、蔑視和不滿；有意慫使他人不守法；以及有意請求外國針對中國進行敵對行動。黎一概否認，並重申他不是作者也不是發布者，該文章與他無關。
控方最後指出案情 黎一概否認：「一派胡言」
控方最後總結案情，指在2019年4月1日至2021年6月24日期間，黎智英、蘋果日報有限公司、蘋果日報印刷有限公司及蘋果互聯網有限公司，與張劍虹、陳沛敏、羅偉光、林文宗、馮偉光、楊清奇、Mark Simon、張志偉、李兆富和其他不知名人士，一同串謀刊印、發布、出售、要約出售、分發、展示及或複製煽動刊物，包括161篇涉案文章，具意圖：
a) 引起憎恨或藐視中央或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或激起對其離叛
b) 激起香港居民企圖不循合法途徑促致改變其他在香港的依法制定的事項
c) 引起對香港司法的憎恨、藐視或激起對其離叛
d) 引起香港居民間的不滿或離叛
e) 煽惑他人使用暴力
f) 慫使他人不守法或不服從合法命令
黎沉默數秒後，回答：「當然不同意。」，並指：「一派胡言！（Totally rubbish!）」
就「串謀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控方指黎及3間涉案公司，於2020年7月1日至2021年6月24日期間，與張劍虹、陳沛敏、羅偉光、林文宗、馮偉光、楊清奇、Mark Simon、張志偉、李兆富和其他不知名人士一同串謀，請求外國或者境外機構、組織、人員，對中國或香港特區實施制裁、封鎖或者採取其他敵對行動。黎不同意。
控方續指，黎與上述涉案人士之間達成請求外國制裁的協議，是從2019年3至4月開始，直至2021年6月24日結束。黎則稱控方編造故事，堅稱沒有協議，反問：「我怎樣同意？」，其後表示不同意。
至於黎面對的另一項「串謀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控方指黎於2020年7月1日至2021年2月15日期間，與 Mark Simon、陳梓華、李宇軒、「攬炒巴」劉祖廸、IPAC 創辦人裴倫德（Luke de Pulford）、時任日本議員菅野志櫻里、英國金融家 Bill Browder 及其他不知名人士串謀，請求外國或境外機構、組織、人員，對中國或香港特區實施制裁、封鎖或者採取其他敵對行動。黎表示：「我連李宇軒是誰也不知道」，又批評控方編造故事然後來問他是否同意。黎最終表示不同意。
控方續指，黎與上述涉案人士的協議，最遲從2020年1月開始，其後持續，直至2021年2月15日結束。黎不同意。
控方完成盤問 辯方料覆問需時一天
控方表示沒有進一步問題，意味控方完成盤問。辯方代表大律師關文渭表示，希望在周三才開始進行覆問，因需時整理覆問流程；此外，就著控方指稱黎的文章和言論欠缺事實基礎，辯方從網上公開資料搜尋到相關事實基礎，希望在覆問之前，將該些材料交給控方檢視，因此希望押後至周三，並且預料一天內能夠完成覆問。
辯方表示，黎完成作供之後，預料會處理控辯雙方承認事實、有關通訊軟件中轉發訊息功能的專家證供，以及有關網上下載公開紀錄的證供。
辯方資深大律師彭耀鴻則表示，將會與控方商討結案陳詞日子，若然雙方各自需時六星期撰寫書面陳詞的話，可能會在6月回來法庭作口頭陳詞。
辯方資深大律師 彭耀鴻（左）、Marc Corlett（右）
法官杜麗冰遂押後至周三（5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
第141天審訊：
黎智英：不認為跟外國人談話構成勾結，但會冒險 官問：為何不遠離紅線？
第140天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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