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今（12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133日審訊，黎智英第41日作供，控方就《蘋果》英文版盤問黎。
《國安法》生效之後，《蘋果》刊登旅美作家「一劍飄塵」專欄文章〈美國會制裁林鄭月娥嗎？〉，並翻譯成英文、刊登在英文版。控方質疑文章遍及實體報紙、網上中文版和英文版，須經過羅偉光、楊清奇和馮偉光等高層，乃非常不可能屬「不小心」。黎則否認高層之間有共識發布該文章。此外，控方展示一連串訊息，顯示黎籲應該集中於中國新聞，又要求員工將某些中文新聞翻譯成英文，質疑屬編採指示。黎稱當時英文版正處於被建立及形塑的階段，故直至2020年8月，他仍有挑選文章、叫同事納入英文版，但是後來逐漸淡出。控方質疑黎更改說法，而較早前的證供是不真實。黎解釋：「我忘記了這個建立的時期。」
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資料圖片）
法官甫開庭再度重申法庭審案只視乎證據和法律
甫開庭，法官杜麗冰隨即表示，黎在庭上兩度稱自己為「政治犯」，因此有需要向黎說清楚，法庭審理案件只會視乎證據和相關法律，任何人抱持政治觀點，都要將政見「留在法庭之外」。杜官續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所有人在法庭面前都得到平等對待，他們都有權得到公平審訊，以上是她想提醒黎的說話。
控方代表、副刑事檢控專員周天行其後問：「黎先生，你明白嗎？」黎未有正面回答，僅說：「請繼續。（Continue please.）」
控方指，黎早前供稱曾推薦桑普替《蘋果》撰寫時評，惟時任《蘋果》社長張劍虹告訴他，桑普提倡港獨，因此最終打消念頭。控方今問黎從何時開始留意到桑普？黎稱不記得。
控方另問，黎還有找什麼人協助尋找時評作家？黎稱只記得有 Mark Simon 和 Mark Clifford，其他人則不記得。
楊清奇替《蘋果》撰社評談及「制裁人權惡棍」 黎稱甚少閱讀楊文章
控方接著就另一名「從犯證人」、《蘋果》前主筆兼論壇版主管楊清奇（筆名李平）提問，並展示楊的社評文章〈制裁人權惡棍是釜底抽薪〉。控方指文章在2020年6月13日，即《國安法》生效之後發布。
控方問黎有否閱讀上述文章？黎則稱甚少閱讀《蘋果》社評，但有時會閱讀，因為喜歡顏純鈎（筆名方圓）撰寫的社評。至於副刊的專欄文章，黎稱每日都會看，但只會看部份專欄，因該些作者寫得非常好，例如馮睎乾。
控方追問，楊清奇撰寫的社評談及「制裁」，不會引起黎的興趣嗎？黎稱沒有，因為楊是論壇版主管，在《蘋果》工作多年，他熟知楊的寫作，對他而言不是新鮮事，所以對他的文章不感興趣。
控方則指，黎不閱讀楊清奇的社評，是因為黎認為楊與他想法一致。黎則稱他起初有閱讀楊的社評，但是後來甚少閱讀。杜官問是否因為楊所寫的與黎所相信的一致？黎否認，提到楊來自中國，對他本人不熟悉。
控方問黎是否知道楊與《蘋果》立場一致？黎同意。控方遂問，所以黎並沒有閱讀楊的文章？黎表示不是這個原因，只是因為黎不再對他感興趣。
控方指，楊在文章中要求外國實施制裁。黎稱未曾閱讀該文章，也可能未曾「瞥一眼」。控方又問黎是否知道楊的文章被翻譯成英文？黎稱不知道。控方遂展示英文版文章〈Editorial: Bring the impact of Magnitsky Human Rights Act into full play〉。
控方另展示2020年7月14日的《蘋果》社評〈中共的打壓與制裁不足畏〉，同樣由楊清奇所撰寫。黎稱未曾閱讀，也不知道它被翻譯成英文及被納入英文版。控方展示文章的英文版本〈Editorial: Who is Afraid of CCP Sanctions and Oppressions?〉，問黎社評是否理應反映一份報紙的立場？黎認同應該是。控方追問，所以這篇社評不會引起黎的興趣去看看？黎稱沒有興趣。
「一劍飄塵」文章指香港人權法案是對香港的幫助 黎承認與其立場一致
控方提及，黎曾推薦旅美作家「一劍飄塵」撰寫時評，並展示2020年6月24日的訊息紀錄，黎向楊清奇說：「李平，這一篇（一劍飄塵文章）是全版寫得最好的文章。謝謝。」楊回覆：「這個作者是新找到的。謝謝鼓勵」；黎表示：「很好（的）作者，對事件有認識及理論基礎。謝謝。」在控方盤問下，黎同意當時楊乃在黎的要求下，邀請「一劍飄塵」撰寫文章。
黎供稱只看過「一劍飄塵」第一篇刊登的文章，便不記得他往後有否繼續替《蘋果》撰文。控方遂向黎出示「一劍飄塵」第一篇文章〈不要把 BLM 和反送中混為一談〉，文章提及：「香港人權法案在國會通過以後，有許多人擔心他（特朗普）會拒絕簽署。最終他沒簽嗎？也是他的團隊宣佈要開放對香港的移民簽證。這不都是對香港實實在在的幫助？」控方問上述字句是否與黎的立場一致？黎稱這是很多人的立場，控方追問當中是否包括黎，黎回答包括他自己。
「一劍飄塵」文章問「美國會制裁林鄭月娥嗎？」 黎：非提倡制裁
控方展示「一劍飄塵」另一篇文章〈美國會制裁林鄭月娥嗎？〉，於2020年7月18日刊登於《蘋果》。黎稱沒有看過這篇文章。惟控方質疑，黎聲稱希望「一劍飄塵」撰寫更多文章，因此不會有興趣閱讀他的文章嗎？
控方問，當黎「瞥一眼」報紙的時候，不會留意到「林鄭月娥」一字嗎？黎稱沒有。控方又問，文中所提及的制裁，不是黎一直以來尋求的嗎？黎重申他沒有閱讀該文章，無論控方問多少次，他都會這樣回答。
法官李運騰提到，黎早前供稱一直籲下屬在《國安法》之下謹慎行事，避免觸犯國安法，那麼為何容許下屬發布談及制裁的文章？黎回答李平是「把關者（Goalkeeper）」，對他予以信任。李官問黎會否認為李平不跟從他的指示？黎稱「一劍飄塵」可能在文章表示不認同制裁林鄭，但是得悉文章談及制裁之後，他估計可能作者一時疏忽，又或者其時制裁已經獲通過，而他並非正在提倡制裁。法官杜麗冰質疑，文章標題是「美國會制裁林鄭月娥嗎？」，乃未來式而非過去式。黎僅稱他只是猜測。
前《蘋果》總編輯羅偉光
黎同意非常不可能屬疏忽 惟否認有共識發布談及制裁文章
控方展示文章網上中文版本，《蘋果》網上版是由時任總編輯羅偉光負責，問黎是否想說羅偉光有疏忽？黎回答：「某程度上，是。」他指羅可能認為「一劍飄塵」在談論已經通過的法案，而不是在提倡制裁。
李官指文章作者似乎認為，若果美國政府制裁打壓新疆的中國官員的話，「他們會放過林鄭嗎？」，問黎是否同意作者？黎重申沒有閱讀過文章，但是認為作者只是提出問題而非提倡制裁。
控方展示文章網上英文版本，問黎是否允許時任英文版主筆馮偉光（筆名盧峯）發布相關文章？黎僅稱，馮發布之前未有徵求他的允許。
控方指，發布〈美國會制裁林鄭月娥嗎？〉一事中，遍及實體報紙、網上中文版和網上英文版，並涉及五名高層，包括張劍虹、陳沛敏、羅偉光、楊清奇和馮偉光，是否非常不可能屬「不小心」？黎同意，但否認高層之間有共識發布該文章。
黎籲英文版只報導中國新聞 否認下編採指示 反稱是「營商指示」
控方展示「English news」群組訊息，黎傳送《蘋果》英文新聞連結〈Republicans say Biden ‘Good for Iran and ISIS. Great for China’（共和黨指拜登對伊朗和伊斯蘭國而言是好、對中國而言是棒）〉，並說：「我不認為這類新聞有需要，因為當地的媒體理應已有報導。我反而認為我們應該集中於中國新聞，以及使別人知道我們集中於中國新聞。（“I don’t think this kind of news is needed since wherever they come their local news media should have covered it. I rather think that we should focus on Chinese news and be known for it without dilution.”）」馮回覆：「好吧，由今天起停止做國際新聞。」
控方問這是否黎的編採指示。黎否認，強調只是經營一門生意應有的方式，即是集中在應該做的事上，避免被沖淡。控方則指黎是在掌舵《蘋果》的運作方向。黎堅稱這是營商原則，使《蘋果》集中在中國新聞，以免主旨被沖淡。
法官杜麗冰質疑這是一個編採指示，黎想集中在中國新聞，而不是國際新聞，因為其後馮偉光回覆訊息表示：「好吧，由今天起停止做國際新聞。」黎堅稱：「這是營商指示（business direction），這是我們應該怎樣經營的方式。」
在盤問下，黎同意當時持續監督《蘋果》英文版。控方續指，黎就應該發布什麼新聞方面給予職員指示。黎則稱，當時是提出「營商焦點（business focus）」，因為英文版仍然很新，所以持續監督。
黎訊息叫盧峯「盡快」將新聞加入英文版 惟否認給予指示
控方另展示2020年6月15日的訊息，黎向馮偉光傳送一則連結〈新编高中教材“毛泽东思想”回归！透露重大信号？〉，並問：「以上新聞是否已在英文版？謝謝。」馮回覆：「還沒有」，黎表示：「請盡快，謝謝。」
黎否認向馮給予指示，僅傳送一些有趣的東西給馮。控方質疑，但是黎叫馮「請盡快」？黎同意。
控方又質疑，當黎在網上看到有趣的文章，不會叫職員去翻譯成英文，然後在英文版發布嗎？黎則稱沒有，因這不是他的職責。
黎改認要求職員將新聞翻譯成英文 因英文版正處於被建立及形塑的階段
控方續展示群組訊息，黎於6月28日向群組傳送兩張報紙報導的相片，分別為〈條文後日通過 駐港公署7.1運作 違國安惡法可囚終身〉和〈鍾國斌：《自治法》嚴重威脅商界〉。黎稱：「Lo Fung, Hope these two items of news have English edition later. Thanks, Jimmy（盧峯，希望這兩則新聞稍後有英文版本，謝謝。）」
控方指，從訊息可見黎的確有叫員工將某些新聞翻譯成英文。黎稱當時英文版正處於被建立及形塑的階段，形容「產品尚未成形」，需要「反覆試驗（trial and error）」，所以會叫職員要做什麼新聞，但之後便沒有再作出要求，因為知道職員會自動去做。控方質疑黎更改早前說法，並追問黎在哪時開始不再要求，黎稱不記得。
馮偉光（盧峯）庭上肖像
訊息顯示黎多次要求馮偉光將新聞翻譯成英文 讓他發布在Twitter
控方遂展示訊息，顯示黎在2020年6月28日至7月1日期間，多次向馮偉光傳送報紙照片，要求翻譯成英文，分別為〈03年以來7.1遊行首被禁 民陣指全世界見證港人權倒退〉、〈醫護或須宣誓 醫生協會：不能違背良知〉、〈777向聯合國死撐司法仍獨立〉。黎並向馮偉光說：「Lo Fung, I hope the above would have English editions later. Thanks, Jimmy（盧峯，我希望以上可以稍後有英文版本，謝謝。）」馮回覆：「Yes, some of these already on line.（是的，部份已經在網上。）」
法官杜麗冰一度問：「什麼是777？」黎指是前特首林鄭月娥。法官李素蘭以中文說出「777」，問是否這個「777」？黎回答是。控方問，這是否帶貶意的稱呼？黎同意。
控方續展示2020年7月14日的訊息，黎向馮傳送數張報紙的照片〈立會初選電子投票結果：本土派素人大勝〉、〈警曾搜查香港民研 接觸所有電器系統 結果外洩 掀國安監控恐慌〉、〈狀告政府瞞疫 法院拒立案 武肺難屬抗爭 官《國安法》恐嚇〉。黎並向馮說：「Lo Fung, When above news have English edition please forward for me for my Twitter posting. Thanks, Jimmy（盧峯，當以上新聞有英文版本時，請轉發給我讓我發布在 Twitter。謝謝。）」馮回覆：「Sure（一定會。）」
控方指，黎在2020年8月26日向英文版群組「English news」傳送兩張報紙相片，標題為〈中共威權炮製惜食鬧劇 專家：政策半年玩完〉，副標題為〈每年進口糧食一億噸 難自給自足〉。黎在群組中詢問：「這些新聞很重要，我們有翻譯嗎？謝謝。」同年6月12日，黎亦傳送訊息：「今日評論版潘小濤李平，甚至抗爭者的文章都可翻譯，我估我們一定知道，只不過順便一提，謝謝。」
針對黎早上稱沒有閱讀論壇版，控方指從訊息可見他其實有閱讀。黎確認有時會閱讀。法官李素蘭問到，黎有否每日翻開整份報紙來看？黎稱有，但是當他不在香港的時候，便無法看報紙。控方問，當黎身處外地時，會否看《蘋果》網上版新聞？黎稱只有看中文版，但是沒有看英文版。
黎認英文版面世後三個月持續挑選文章 惟隨時間淡出
控方指，黎其後傳送訊息：「對不起，起初沒看清楚，這有權鬥內容應該是好的花絮。謝謝。」黎在庭上確認訊息是指關於中共的權鬥，希望同事能將有關新聞納入英文版。控方問這是否符合黎想要中國負面新聞的想法？黎則稱，他認為中共權鬥內容對於讀者而言是有趣。
2020年7月26日，黎向群組傳送訊息：「劍虹，盧峯，我認為 English Edition 的新聞太少，雖然評論算不錯，但新聞是重點，要想法子增加。謝謝。」控方質疑，所以黎其實有閱讀英文版的評論文章。法官李素蘭問，黎剛才早上又說他只閱讀英文版的新聞？黎則回應，當時英文版尚在建立階段，所以曾經瀏覽英文版網站，去查看新聞數量。
控方質疑，黎在早上所供稱的說法是錯誤的。黎回應：「我忽略了這個建立的階段。」控方質疑，或者證供是不真實的？黎重申：「我忘記了這個建立的時期。」控方再度追問這個建立時段有多長；黎稱不知道。
控方指，這是一個持續建立的過程，所以黎持續參與在建立的過程之中？黎同意。控方指從訊息紀錄可見，直至2020年8月，黎仍有挑選文章、叫同事納入英文版。黎同意。
李素蘭問，直至2020年8月，即英文版面世三個月之後，黎仍然持續關注英文版？黎同意，但同時稱他隨著時間而淡出。控方指，因為當時同事已經知道黎的想法，並且知道應在英文版發布什麼文章。黎則回應，其他同事亦有在群組中傳送文章，但是當英文版運作逐漸成熟之後，他愈來愈少傳送文章，其後更沒有傳送。
案件下周二（2月18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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