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屆美國國會昨日就職,首項議程循例是選舉議長。參議院方面很簡單,憲法規定副總統是議長,署理議長則由民主黨的莫瑞當選,是美國史上首位女性的參議院署理議長。眾議院方面就麻煩了,共和黨雖然在中期選舉中得到多數席位,卻無法推舉出黨內一致認同的議長人選,眾議院自1923年以來首次無法在就職首天選出議長,佩洛西的繼任人暫時懸空。此一怪事,很大程度上也反映了共和黨以至整個美國政壇的危險處境。
美國眾議院有435席,除非有議員不投票,否則就要218票才能當選議長。共和黨在中期選舉拿了222席,低空過半數,所以只要有5票死咬不放也就不能選出議長,而現在正正出現這樣的黨內分裂。加州的麥卡菲在2015年便想選議長但選不上,之後一直處心積累要拿到這個位置;現在共和黨重奪過半數,但他卻再次被卡在半途。在昨日的三輪投票中,麥卡菲在首兩輪得203票,第三輪再失一票到202票。由於無法選出議長,眾議院唯有暫時休會待續。
眾議院議長權力很大,例如可以決定議案審議的先後次序,從而決定整個議會的政治議程,那些政治上不討好(或由得罪他的人提出)的議案他大可以押後處理。正因如此,議長選舉也成為各方勢力討價還價的平台,議長候選人要擺平不同勢力才能當選。現在眾議院共和黨內極保守的自由黨團就以此脅持麥卡菲,意圖套取各種好處。
首先,自由黨團要求可以極低門檻隨時提出罷免議長。考慮到麥卡菲現在要選上已經這麼困難,如果還要容許隨時罷免,那就等於放一把刀在他的頭上,就算是黨內的極少數也可以指揮他行事,把他變成一個傀儡。如此羞辱性的要求,麥卡菲為了當選還是答應了,其實已經很沒腰骨。
但是自由黨團還不滿足,還列出一系列明顯非主流的要求,例如限制國會議員連任次數、聯邦預算必須收支平衡、用於個別選區的特殊專款要有三分之二同意才可通過等……麥卡菲接受不到極少數議員把他們的意識形態強加在整個議會之上,斷言否決了他們的要求,於是我們便進入了無法選出議長,看誰首先屈服的局面。
道理上這個懸持的局面可以一直延續下去,雖然再拖的話會弄到議員助理沒有預算出糧。1855年的議長選舉要投了133次票才能選出,這當然不是理想的情況。除了麥卡菲和自由黨團其中一方妥協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出路?別忘記民主黨也有213席,他們也可以和一些溫和派的共和黨議員結盟,推舉他們其中一人出任議長。這並不是全無可能,對民主黨也有好處。畢竟預期由麥卡菲或自由黨團主導的眾議院恐怕都不會做什麼實事,只會不停召開調查委員會去攻擊民主黨政府。如果能反客為主找到個相對友好的共和黨人當議長,未來兩年就會好過得多。
真正天馬行空的想法,是找個眾議院以外的人來當臨時議長主持大局。美國憲法沒有規定眾議院議長本身一定要是眾議員,甚至不一定要是美國人,理論上找英國國王,又或者找林鄭或葉劉來做都可以。實際上眾議院議長從來都只會由眾議員出任,他們才不會把這個位置讓出來,這種情節還是留給小說和電影好了。
議長選舉弄得如此難看,實是美國政壇現時處境的反映。共和黨近年不停走向激進化,意識形態上走向原教旨主義,對待政敵則一一當作是國家叛徒來攻擊;現在這場激進化浪潮蓋到自家身上,很大程度上也是自找的。不是說民主黨就沒有激進化的問題,他們當然也有,只是最激進的那一翼沒有動搖到民主黨的核心。你看中期選舉前民主黨在眾議院也是剛好222席,但佩洛西當議長卻當得很穩妥,任內通過了多條重大法案,從基建法案到晶片法案再到氣候法案……哪有麥卡菲這樣窩囊,連要選上也得卑躬屈膝,然後還未選得上。
最後一提,麥卡菲現時的困難,再一次說明特朗普在共和黨內的影響力是有限的。麥卡菲一直在眾議院扮演特朗普小弟的角色,特朗普說東他從來不敢說西,就是為了有日能當上眾議院議長。現在實踐說明,這樣原來還不夠的。相對參議院那邊,一直和特朗普保持距離的麥康奈爾再次連任領䄂,麥卡菲會否有點兒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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