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年一度的波恩氣候會議在6月舉行,低碳想創坊作為聯合國註冊認可的觀察員,每年均有機會派員出席。今年,適逢世界日益重視青年對全球氣候變化議題發聲,低碳想創坊亦決定派出青年同事何紫晴小姐。我因而有幸代表機構,以香港青年身分參與到此國際場合。
2021年底英國格拉斯哥舉行的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6)成為世界焦點,是 2015 年《巴黎氣候協議》後最重要的一次評估,會議以守住升溫臨界值攝氏 1.5 度為目標,敦促各地政府提出減碳的具體計劃。格拉斯哥大會亦承認,需要在這十年內大幅減少碳排,並首次將「逐步減少化石燃料」寫入官方最終文本。
值得留意的是,格拉斯哥大會當時同時協辦「青年與公衆充權日」,發表《全球青年宣言》(Global Youth Statement),場外出現青少年組織為氣候罷課遊行,是大會舉行以來其中一場最大型的抗議活動,這顯示青年聲音在氣候議題上已不容忽視。但令人失望的是,不論是「守住1.5 度」的目標,還是青年在氣候變化議題上的倡議角色,各國往後似乎都有淡化之意。
與格拉斯哥大會相隔半年後舉行的波恩氣候會議,性質上其實是討論技術性和規程的事項,為今年底在埃及舉行的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7)擬定方向及議程,包括:全球盤點(Global Stocktake)、氣候適應(Climate Adaptation)、損失與損害(Loss and Damage)、《巴黎協議》條文 6.8 有關非市場國際減排合作及氣候賦權行動等。但其象徵意義在於可窺探年底大會的主辦國姿態,以及聯合國對討論的目標。而顯而易見的是,青年確是氣候變化議題的主角,現只等待各國面對現實。
正如一些國際媒體報道,是次波恩會議確有破格安排,令人欣喜。大會討論全球盤點機制時,採用world café 的圓桌會議形式,除了有不同國家代表,環境保護組織與青年代表亦是座上客,與會者可以自由聆聽和參與討論。而且,與往年不同的是,大會要求各締約方不需申明立場,而是直接討論,希望他們可直抒應對氣候議題的經驗與難題,解釋清楚推動之難,這令有關議題的討論點更清晰且有推進,不再流於泛泛而談。但整體而言,就好像僅此而已。
在氣候會議的開幕禮致辭環節,我與一名摩洛哥代表,有幸宣讀開幕辭。摩洛哥代表讀出阿拉伯語,正是向今年的主辦國正面喊話,望埃及重視年輕人聲音,因為,我們不止是氣候變化的受害者,更是各政府的目標對象。而作為香港代表的我,只是以香港公民身份出席,訴說亞洲小城的處境並不容易,未來要多與C40城市氣候領導聯盟的城市合作。而我以亞洲青年人身份發言,表達了青年對有效溝通的急切盼望。我的發言內容較側重「全球盤點」、「人權」及「共融」等範疇,慶幸低碳想創坊一直舉辦的社區對話,正正參考2015年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1)的模式,以故事形式聆聽每人之發言,以突顯共融。這些經驗正切合內容重點,有助我在發言時,讓「香港」得以在波恩氣候會議被聽見。
今次波恩氣候會議適逢在俄烏戰爭的陰霾下舉行,戰爭除了關乎政治與人道關懷,亦關乎對能源發展與氣候的干擾。不少組織代表一度產生糾紛,最後為免被人「政治化」有關舉動而忽視真正訴求,決定忍痛作罷。然而,在開幕致辭上,英美等國家代表則明言是次戰爭拖慢了能源轉型速度,到俄方代表發言時,果真來了場「政治宣言博奕」,斥責先前發言的數國代表指控失實,亦指控「烏克蘭是恐怖分子」,當刻各代表的反應是退場,直至俄方發言完畢才返回會場。在197個國家代表面前,青年代表就以「觀察者」身份目擊到了不同立場勢力的張力。
到青年組織雙邊會議時,就是我們正式落場。會議是青年組織主動聯絡今屆的「氣候行動高級別倡導者」(High Level Climate Action Champion)促成的,就是與英方及埃方代表進行閉門會議,倡導青年聲音在氣候變化議題的角色及有效渠道。由於行程緊迫,會議只有半小時時間,在開場白中,英方態度可謂預期之內,申明關注年輕人聲音,並闡明有關具體計劃;但到埃及一方代表時,頓時令我們大吃一驚。埃及代表甫發言就指「Your hope is so dangerous without implementation」,明言年輕人要「要務實、別痴心妄想」,我們當中有代表重申只是不希望青年聲音每次都被排至最後議程作陪襯,只望將聲音帶入會議,然而埃及一方的回應是「這是公平競爭。」。換言之,以他本人、甚至埃及政府的理解,青年人已有社交媒體平台發揮影響力了。我們當中有青年代表直接駁斥他「我們到來的舉動並非為了做KOL」,利用社交媒體發聲也只是為了讓官員看得見聽得到,但我們的工作卻被他一口咬定是為了爭取名聲的遊戲。
那半小時的會議裡,每一回的對話,得來的回應總是「noted with thanks」,一名居住埃及邊界城市的利比亞少年,最後含淚走出會議室。在這個開宗名義要雙向溝通的平台上,我們得來的沮喪不能言語,更難以接受的是,這段插曲某程度上是預示了年底大會的主辦方心底裡對青年聲音以至氣候變化議題的根本態度。
一年一度的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之所以要在不同國家地區舉行,正正希望主辦方也有機會主動投入、嘗試解決切身面對的問題。今年由埃及主辦,其象徵意義在於以發展中國家和非洲國家的身份可如何應對,但除了他對青年聲音的漠視態度,埃方重視的議題居然不是發展中國家正水深火熱面對的氣候適應(Climate Adaptation)及損失與損害(Loss and Damage)等議題,反而是生態旅遊,可見仍有國家以為可以換取時間置氣候災難於不理,以氣候變化之名繼續發展經濟。
年底的會議焦點,大概在於門面功夫以外,一個本身人權狀況、公民社會發展劣績斑斑的主辦國,如何令人說服是真心誠意參與解決氣候變化危機,又如何合乎國際期望為發展中國家務實應對當下問題。這除了是試驗氣候變化大會這平台的有效性,也會成為香港的借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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