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喵坊是本港唯一回收紙包飲品盒的機構,元朗廠房於一九年開始營運。廠房原本丢空多年,殘舊到會漏水,喵坊接手後,花費不少人力物力修葺,再投資建設,誰知運作僅三年,業主科技園公司不再續租,喵坊面臨倒閉。
科技園曾公開回應,但那些公關言辭展示的,只是一個大業主「我續租畀你是人情,唔續租畀你是道理」的刻薄嘴臉——香港租客的權益向來欠缺保障,這也是小投資者寧炒賣也不搞實業的一個原因-完全反映不到一個以推動香港產業多元化為己任的官方組織,與持份者有商有量、在互助互諒基礎下解決問題的應有態度。
(2)港大經濟及工商管理學院教授,兼中國與全球發展研究所副總監鄧希煒曾接受傳媒訪問,談到所謂發展,應該把目光放在香港「唔叻」的創科與工業上,同時,聚焦「包容性經濟增長」(inclusive growth)——這個概念最初由亞洲開發銀行在2007年提出,意即「可以實現公平分配和為所有人創造機會的經濟增長」。
「要令中下層民眾有願景向上爬,首先要讓他們有機會增加自己的人力資本,增加了以後,亦要令他們有工開。」
理想和現實總有距離,但理想似乎越走越遠。官僚本身思考欠周密,出現取捨的難題,便採用大石壓死蟹的方式,要備受影響的苦主自己諗辦法。志記鎅木廠如是,喵坊亦如是,同樣是對香港工業最有承擔,最得到市民認同的業界中人,卻得不到起碼的支援,遑論原區安置。如政府真的想做實事,改善民生,就應該實踐「包容性經濟增長」的理念。不管科技園想怎樣創新,都不能忘記初心,亦不應覺得做回收產業太cheap,不夠光鮮。志記和喵坊以貼地的經營方式,貫徹循環再生的信念,甚至發展出有機的文化網絡,這些都是很重要的、還有再發揮空間的社會資本,不是高高在上的微電子中心可孕育出來。科技怎樣高,都要以人為本,但現在明明是寶的志記和喵坊,卻被某些官僚當做草。
(3)國際航空運輸協會指,香港已被取代,失去國際航空樞紐地位,難以挽回。但兩個月前,成本高達1,451億元的三跑才正式啟用。機管局隨即關閉中跑道作重新配置,繼續以雙跑道系統運作。究竟配置狀態維持至何時,配置狀態是否等於將跑道當做晒太陽的「儲備」,就不得而知。
過去每次有大型基建要上馬,官方講法離不開需求增加,要保持競爭力,須加大投資。而需求增加,往往基於過往的增長數字做推論,似乎有根有據。但世界難道不會有意外?增長趨勢只會簡單地重複過去的線性軌跡,不會有逆轉的可能?如果是,我們便不會有高鐵、郵輪碼頭、港珠澳大橋以至三跑這麼多基建儲備。政府會否動動腦筋,想辦法令這些儲備產生利息收入,或令其持續增值,為庫房帶來額外得益呢?
隨著人口減少、外資撤離、加息持續、樓市衰疲⋯⋯經濟不景氣下,政府有何扭轉乾坤之板斧,市民拭目以待。暫時看,政府會致力搞高科技,成效未知,但首先就令到仆心仆命發展回收產業的喵坊有收皮之虞。高科技到底可以幫香港創造幾多就業職位,到底怎樣促進科研氛圍的形成,又怎樣培養可持續發展的生態圈,這些都是靠公關腦袋思考的科技園不會處理的重大問題。
(4)「再工業化」首先就犧牲做實事的廠商,反映決策者並無理念和路線圖清晣的產業政策,政策欠連貫性,欠融貫性,以及欠耐性。有眼睇的廠商,還有信心來長線投資嗎,不怕被人(未)用完即棄?客觀效果上,豈不只會吸引到揾著數賺快錢、掛羊頭賣狗肉的投資者?這又怎搞得好高科技產業?除非,所謂高科技,只是政府劃一片地,興建廠房,然後高價買外國尖端科技來建立生產線,或和大學某些部門合作,搞一些賺錢項目,主要惠及少數有份參與者。整個過程,對廣大市民來說,最大的得著可能是,滿足了「我們香港終於有自己的高科技」的虛榮心。
過去長期不重視產業政策研究,只聽王于漸、雷鼎鳴這些經濟學者的話——「市場的事由市場決定」-而所謂市場,只不過反映當中大阿哥的意願,難道會聽小商戶的意見?結果政府政策向大商家嚴重傾斜,又或者扮演掌櫃分餅仔嘅角色,但由於大公司有專業團隊懂得如何和政府周旋,中小企以至個人在爭取政策幫助時總是特別吃虧,客觀效果上,政府推出甚麼優惠政策,往往益了個別推銷成功的大商企。
政府要和新加坡競爭,但就放手給只顧賺到盡的市場強者去主導發展,以為他們一定比民間和政府的決策精明,連關鍵理念(例如高科技的「高」以甚麼來衡量,只用幣值極大化原則,抑或深入民間肌理,利用資訊科技的創意,幫小商企衝破進軍海外市場的技術及文化障礙)都不搞清楚,很自然便用量化邏輯衡量(蝕本嘢不能做,怕被指控私相授受),最中立客觀嘛。只有理念和理路清晣,才有理論立足點投放資源在長期回不到本的投資上,才有突破單純做大個餅的想像力和智慧。只用量化邏輯思考,結果變成一出來就講賺蝕-市建局正是如此市儈,而科學園變出樓盤亦是同樣道理-自然也不懂得、亦無意識從長遠、宏觀而且多元的角度理解民生福祉,務求在社會不同持份者的利益之間取得理想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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