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攝:Alex Leung
童年時家在藍田,一個低下階層的住宅區,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路上都有把貨物放在手推車上擺賣的販子,也有老者把自己的珍藏或撿拾所得放在地上的一塊大帆布上,任由途人停下來仔細檢視。有時候,在路過那些泊滿流動攤檔的街道時,氣氛會毫無先兆地緊張起來,先有一人突然高叫「走鬼呀﹗」,販賣者應聲把零錢迅速塞進顧客手裡(或有時顧不上找贖或收錢),便敏捷地用布或其他東西掩蓋攤子,然後推著手推車亡命奔逃,那時候,幾個穿著制服的人便會從一角閃出來,遞著其中一個,或兩個走避不及的販子。有時候,販賣的人比較幸運,他們全數逃到另一個安全的角落,機警地環顧四周,似乎風聲已鬆懈下來,又打開布蓋,繼續營生。
攝:Alex Leung
梁班子常說:「民生無小事。」結果卻在年初一旺角街頭衝突之後,一再強調這是一場暴亂,不是小販管理問題──這就出事了!反映高高在上的官員,是如何不食人間煙火的,徹底地漠視打壓小販行動的政治性。或許,這幾年不少人把矛頭指向中港矛盾。於是反水貨客很暴力,激進本土派很暴力...就連政府也似乎相信,只要不涉及中港矛盾,就可以掉以輕心,就可用一貫強權高壓進行「管理」,更不要說是「微不足道」的「小販問題」。
還是李達寧心水清:食環、警察、香港政府,似乎不知道小販是個火藥庫。2011的茉莉花革命,正正是由一個青年無牌小販自焚引起;台灣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亦是由緝煙隊捉阿婆賣私煙引發(註)。
恰巧我最近涉足民間美食車大滙演、聯和手作墟、大南街地攤、土瓜灣生活墟、衙前圍墟和棚仔市場等,無一不是觸及「小販管理」以至更廣泛的墟市問題。趁機重看大衛.哈維(David Harvey)《抗爭城市》(2012)一書,他近年喜歡採用「城市共同體」(urban commons)的概念,來形容五光十色的大都會生活模式,乃是世世代代市民集體創造和擁有的成果。但和工業革命早期的圈地運動一樣,城市空間卻往往被大財團「圈定」(enclosed)和私有化,從而謀取私人利益的最大,但如此一來,城市原有的多元開放性便不復存在。
昨晚我與朱順雅議員由晚上8點到零晨3點在屯門良景邨小販衝突現場,對警方處理手法充滿疑問,藉此公開信表達我們的看法,及要求警方回應。
民主黨區議員朱順雅與工黨區議員譚駿賢就良景小販事件的聯署信警務處盧偉聰處長:
【關注警方在良景邨的執法安排】
我們在8/2收到多名來自良景邨居民投訴,指目擊警方在年廿九晚(7/2)和年初一凌晨(8/2),明知有市民被襲、被搶去私人物件,卻不適時執法;令一些懷疑是有黑道背景的人,在良景對小販濫用私刑,為所欲為!
就此我們(包括:民主黨屯門區議員朱順雅、工黨屯門區議員譚駿賢、民主黨社區主任鄧俊滔和民主黨盧民漢社工)在 9/2 晚上八時至 10/2 凌晨二時左右,在良景邨視察了六個多小時。因應視察所目撃的情況,我們向警方提出以下幾個問題:-
(1)為何晚上八時至十時左右,大批警員明明分佈在良景輕鐵站OK便利店駐守巡邏;至晚上十時開始,一有「管理員」出現,警方就自動讓路,陸續退到良景輕鐵站近良景社區會堂鐵馬陣後的空地?警方退到該空地,根本難以制止如年廿九、年初一的打鬥場面。請警方解釋突然全面退至良景社區會堂鐵馬陣後空地原因。
(2)約十一時許良景市集有人遇襲,為何當時警力不是集中在追捕施襲人士,而是集中在阻擋市民進入市集協助追捕施襲者?
攝:Alex Leung
作為有經驗的青年工作者,指責青少年攪事,只關注暴力行為,喪鬧他們是暴徒。無疑這能使我們發洩內心的感受,畢竟將別人妖魔化,區分了敵我,最易處理。
但是,若不了解背後的原因,只指責,真的處理到件事嗎?假如輔導一些黑社會劈友的年青人,我們指責:「你打人是唔0岩,更唔應該用刀劈人,你是暴徒!」你估下劈友年青人會點睇?不用愛與聆聽,是不能展開對話。
當我們愛與聆聽後,發現他們是對社會有不滿,我們會接納年青人的不是,與他們同行,一起去面對處理他們所爭取的嗎?
很可惜,今天整個社會仍停留在「暴力是唔岩,反對!」,然後區分敵我,指責對方。抱歉,我處理過許多劈友年青人,在我面前劈都處理過,以我的經驗,我唔會站在旁指責及吃花生,因為解決唔到件事囉,年青人是不會同你傾計囉。
當然,我不是讚成他們劈友,而更甚的是反對打人,相信,至少所有外展社工都會咁睇。但是,若沒有耐性,忍耐,接納,同行,就沒有改變的契機。
你呢?今天你會選擇只是在旁指責?(突然想起,部份選擇如此行的人,會不會是因為今天在香港爭取政府改變無望,寧可選擇大家和諧寧靜,其實是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還是,與年青人同行?你會思考什麼是公義嗎?當不公義在社會發生,你會出聲嗎?
2月9日(初一)的凌晨,新春的小販掃蕩最終演變成警民衝突,實屬遺憾。
過程中,警方先以武力清場,再開槍示警,觸發更嚴重的暴力事件。問題根源在於食環署與民為敵般嚴厲掃蕩各區夜市,警方本來應只份屬支援角色,以解決糾紛,但卻因執法過嚴問題,故此雙方的衝突實屬非必要,亦無助小販與夜市的發展。
以往新年夜市,一直相安無事,漸漸變成本地文化特色。自去年打壓深水埗桂林夜市後,今年,食環和領展更變本加厲,前日年廿九先後在深水埗桂林街及屯門良景邨夜市引發衝突,新春夜市僅餘之傳統被迫消失。嚴厲掃蕩新年夜市的政策,並無諮詢區議會(包括︰北區、油麻旺及深水埗),亦無視去年民間的反對,與民為敵,加深官民矛盾。
我們感謝民間團體熱心出力聲援夜市小販,但其後,演變成武力衝突,對解決夜市去留和小販政策的問題幫助不大。現時,夜市的問題在於食環署的處理失當,「有權用盡」,無視新春節日市民之所需所想,應用較彈性政策處理民生社區問題,而不是一味高壓掃盪,招致市民怨聲載道。
我們要求政府︰
1. 從速訂立小販和夜市的政策,重發小販牌。
2. 在新年等節日時候,從寬處理夜市和小販事件。
關注小販團體聯署︰
(獨媒特約報導)多個政黨、團體及記協回應昨夜旺角事件,泛民要求政府及警方檢討及調查事件。公民黨及民主黨譴責示威者暴力和縱火行為,而工黨則稱對事件感到痛心,稱是梁振英三年來挑動市民與民為敵、有預謀的事件。民陣要求警隊改革、拘捕朱經緯、公開指引,及要求政府檢視香港小販攤檔制度。記協亦稱多名記者受傷,施暴者包括示威者及警員。民建聯等亦強烈譴責事件。
佔中發起人、港大法律系副教授戴耀廷在面書上稱,旺角騷亂與佔中有本質上的分別,但指非暴力行動的合理要求未得到當權者正面回應,才導致現在演變成暴力衝擊。他指,責任歸於當權者,稱當權者置若妄聞、使用強硬手法,才令局面惡化至難以收拾,並警告管治將全面崩潰。
工黨、民陣:梁振英不應推卸責任
(獨媒特約報導)數十名小販星期一晚在旺角朗豪坊近山東街外擺檔,食環署稱曾執法但未成功,最後要求警察協助。大批警察在凌晨十二時進入朗豪坊及雅蘭廣場交界,多次使用胡椒噴霧及出示紅旗。群眾和警察對峙期間發生衝突,及後演變成大型騷亂,有群眾在西洋菜南街、亞皆老街、山東街、砵蘭街和黑布街等路段縱火及焚燒雜物。警察和群眾在旺角展開巷戰,騷亂在星期二早上八點尚未平息。
在凌晨十二時,配備長盾及頭盔的警察進入朗豪坊及雅蘭廣場交界,驅趕市民上行人路。有市民向警察投擲花盆,警察隨即擲物的市民揮動警棍及使用胡椒噴霧期間,多人被噴中胡椒噴霧,包括社民連副主席黃浩銘。本土民主前線表示不滿警察打壓無牌熟食小販。
警察後來在十二時半,繼續在朗豪坊對出馬路上戒備,多檔小販檔繼續營業。多名市民一度高叫「黑警」及梁振英下台。有市民則表示:「食下野都要俾你打,香港真悲哀。」
本土民主前線在接近一時十六分突然宣佈,運用新界東補選候選人梁天琦的競選權力,在朗豪夜市舉行選舉遊行。召集人黃台仰表示遊行少於三十人,不需要警方批准。
想不到在新舊兩年之間,我跨越的竟是警署大門,原因是當晚在深水埗的桂林街擺賣熟食。作為一個知識份子,與這些罪名連在一起似乎有點怪異,朋友更打趣說我大概是有史以來被捕小販中最高學歷的一位。
但是以上一切都沒有使我後悔,因為政府近年對小販及平民夜巿的打壓實在已經去到令人不可忍耐的地步,香港人在這個只懂為地產霸權服務的政府管治下,自由的生活空間實在所存無幾,再不站出來發聲的話,香港很快便會變成一個冷冰冰的都巿,作為香港人,心裹就是有那份無法放低的不甘心!
在校內教流行文化一科,當我問學生眼中香港本土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時,每班學生幾乎都會立即想到雞蛋仔、魚蛋、碗仔翅、蛋撻等等街頭小食。事實上,不少殿堂級的香港文化研究都認為,作為一個國際都巿,香港的高雅文化每每只求生硬地混雜中西元素,其實鮮有地方特色。這個都巿的自發創意,彷彿只有在平民巿井的街頭巷尾才能見到活力及趣味,而在飲食文化上似乎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