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說、散文、新詩相比,劇本是一種有著重重限制的文學體裁。因為終歸是要演出的,劇作家必須把想像力限制在那些可被實體化的事物和情節之上。此外,篇幅、演出經費、場地、演員能力、以及導演的品味和風格等,均像木偶身上的扯線般牽制著劇作家。而且,因為終歸是要演出的,劇作必須能令當時的觀眾產生共鳴,即使劇作家是多麼痛恨自身身處的時代,以及自身身處的時代的人們。
一般評論家都把1969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愛爾蘭小說家、劇作家森美爾.貝克特(Samuel Beckett)的劇作《終局》(End Game)解釋成是以人類存在的困境為主題的作品,但我認為,把《終局》解讀成是一則關於劇作家——起碼是貝克特式的劇作家——困境的隱喻,亦無不可。布幕昇起,舞台上除了四面牆壁、中央的一張椅子、以及垃圾桶梯子等幾件道具,便無他物。「終局」一詞本是國際象棋的術語,近似中國象棋裡的「殘局」,指棋局去到最後,大局已定,已沒多少步可走,只能走著反反覆覆、來來去去的幾步。《終局》的舞台像「終局」,方正的房間像棋盤,寥寥數物,則像僅餘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