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本地發生Facebook帳戶「集體被消失事件」,隨即有網友製作惡搞圖抗議。
編按:昨天(6月1日)下午本地發生 Facebook 帳戶「集體被消失事件」,包括長毛、李偉儀、嶺大學生會成員、創作人郭家、平等分享運動發起人 Benson Tsang 等。雖然晚上九時許帳戶陸續重開,但事件再次敲響FB的投訴機制如何輕易被濫用。最近,美國資深傳媒人 Steve Coll 正式離開 Facebook,因為他慢慢認清「FB 國度(Facebookistan:註一)」裏的公民最終要協助「國度」增加收入的「義務」,卻缺乏相應的公民權。他已經「撤銷(deactivate)」個人戶口。不過回應文章的網友即時提醒,他仍未真正離開 FB,只是「暫時停用」。只要一登入,所有朋友和資料仍在。有人提供以下連結,助他永久刪除戶口(http://www.facebook.com/help/contact.php?show_form=delete_account)。經此一役,本地社會的確需要更多「FB國度」的思考和整理。
原文:New Yorker: Leaving Facebookistan
我在2008年建立了一個Facebook帳戶,起初動機是卑鄙的:我希望我的報導能更廣泛地流傳。直至現在我已經累積了超過4000名「朋友」了──包括來自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中東的人,當然,還有離家較近的。我留意到Facebook社群的情趣,例如當有朋友生病了或有慶祝活動,格外多的情感支持就在這虛擬的空間膨脹起來。
Facebook透過朋友圈子、社區、公眾身份、行動主義基礎---還有這些價值的商業性剝削,成為前所未有的企業及公共空間的混合體。它和用戶之間訂立的社會契約有很大野心,但其管治制度及年輕的管理層均不見得可靠。本月Facebook首次公開發售新股上市──一件混亂而富啟發性的事件,肯定會為這公司帶來更大的壓力。
Facebook招股成功集資160億美元,引來很多懷疑。以投資者目光看,正如我的同事約翰•卡西迪(John Cassdy)指出,該公司的創辦人和早期投資者的得益很可能較個人投資者大。這次招股已經引來災難,主要包銷商摩根士丹利亦難獨善其身: Facebook股價已下跌超過百分之十(註:現時已較招股價下跌超過兩成半),上市當日曾令到納斯達克交易系統故障, 而就摩根史丹利和Facebook有沒有正確發放消息予投資者的調查亦已經開展。
按照我的同事詹姆斯•索羅維基分析,還有另一件令人擔心的事: Facebook有兩層公司管治制度,即使創辦人馬克•朱克伯格可能將有如其他自滿的「八十後」一樣,偶然會帶領公司走錯路,此制度仍可確保他保留公司控制權,不會輕易被反對派股東挑戰。
這些都是令投資者困惑的原因,至少令人擔憂Facebook將如何管治全球各地的公民(用戶)。 Facebook已經成為全球最重要的公共空間。今年夏天結束之前,它可能會有超過十億用戶,即佔世界人口15%。對活在極權統治之下,沒有言論自由的人來說,Facebook是他們發表異議的公共空間。Facebook用戶已經在一些地方(如埃及和突尼斯)成功地發動革命,現時仍在嘗試(並為此付出巨大代價)推翻中東一個最殘暴的政權。
Facebook在美國是各種各樣議題和政治運動的場地。然而,實際上,網站上什麼言論被允許或禁止,很大程度上取決於Facebook的服務條款。它們就像機構的憲法,用以限制用戶發表公司認為合適的言論。我在「新美國基金會」的同事麥康瑞(Rebecca MacKinnnon)最近出版的書(Consent of the Networked)用「Facebookistan」形容這個領域。「一旦Facebook用戶接受服務條款,並選擇繼續使用Facebook,他們發佈的訊息便要跟從公司的規則」。舉例,Facebook對敘利亞用戶的規限遠遠超過當地法律,在美國的用戶,規限則沒有那麼清楚。
你或許以為該服務條款包含艱深的法律術語,但那些條款像是模仿憲法文件的語氣。如「你」,便是有義務的主體。條款分門別類,活像法律條文。一個題為「安全」的規則,似乎在回應十誡:「你不可欺凌、恐嚇或騷擾任何用戶…你不可發佈含有憎恨、威脅或色情,煽動暴力的內容」。這裏暗示Facebook膨脹的權威,鼓勵你別違反本條款。
Facebook對於其商業戰略則採用含混的語言,這幾乎是欺騙:「有時我們得到廣告夥伴、客戶和其他第三方的數據,幫助我們(或他們)傳送廣告,了解在線活動,使Facebook變得更好。」
Facebook已經犯錯,其管理層已經學會如何營運以賺取利潤為目的的政治和公共論壇。例如,該公司在2009年單方面改變私隱規則,令伊朗當局看到反對派人士網上朋友的身份,令伊朗異見人士陷入危險,錯誤迅速得到糾正。但普遍來說,Facebook一直鼓勵用戶接受失去更多私隱。朱克伯格認為,如果採用「激進的透明度」,世界將變得更好。記者大衛(David Kirkpatrick)在他的書中稱這為「Facebook效應」。
朱克伯格採用的的商業模式要求用戶對公司信任和忠誠,使他可以透過他們的參與賺錢,包括出售用戶個人資料以求賺取最多利潤。上市將令這種關係更趨緊張:Facebook的巨大估值對公司構成壓力,需要增加用戶人均利潤。這意味將有更多廣告、收集更多數據,以更創新的方式,商業化用戶的個人、文化、政治、甚至是革命的活動。
一些隱約是反烏托邦的評論認為, 備受壓迫的敘利亞或伊朗人民,錯誤地幻想Facebook能幫助他們尋回尊嚴和解放國家。這部分為其創辦人創造巨大的財富,並且確立控制用戶的權威。
Facebook幾乎是唯一管理這些種種矛盾的公司。谷歌的目標是從管理客戶資料中調查更多資訊,它有時並不透明,同樣破壞了用戶的信賴。而Facebook指出他們向來對群體內的抗議聲音反應迅速。朱克伯格自豪地告訴柯克帕特里克,Facebook用戶已逼使他更加民主。「歷史告訴我們,最公平的管治制度是決策者和受影響的持份者能夠公開和透明地對話。我們相信有一天歷史將表明這原則同時適用於企業管治。」
這確是值得稱讚的想法。可惜,只有和公司利益有關,Facebook才會勉強這樣做:用戶投票和諮詢可能是純粹建議性質。正如麥康瑞指出,這系統正是中國共產黨的政治控制策略:定期舉行受國家控制下的公開運動和地方層面的民主。
近日,我在新書《私人帝國:埃克森美孚和美國勢力(Private Empire: ExxonMobil and American Power)》中,提醒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各種意識形態的美國人其實牽涉公司和政府權力。他們相信資本主義和市場效率,但他們恐懼高度集中的私人權力,尤其當這種權力侵佔他們的經濟和個人選擇。他們會問:「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也許應該由行使公民權開始。我已經決定行使我在Facebookistan的公民權。這似乎是正確的時間離開這樣一個擁擠和易變的的公共空間。
雖然需要一段時間搜尋,但如果你是Facebook的用戶,有一個小的按鈕,題為「停用帳戶」。如果你點擊,Facebook會顯示「一些會想念你的人」的個人檔案相片。如果你仍然決意離開,並繼續向下拉,你需要選擇「你的離開原因」。不幸的是,選擇沒有「欠缺公民規則」或「懷疑公司的管治」。從可供的選擇,我剔了「我在Facebook不覺得安全」。
再見了,Facebook上的朋友,願你享受完整而無處不在的自由公民權利。
註一:作者麥康瑞嘗試把Facebook和一個國家比較,稱之為「Facebookistan」。 「stan」這後置詞,波斯語解作「地方(place of)」、「國家(nation)」、土地(land),俄羅斯語則指「定居地(settlement)」。現在「FB國度」有 近十億人口,經濟實力足可和和許多國家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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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ch Crunch如何殺死Facebook?
南方周末:从两个人的关系,到全世界的透明——Facebook的进化与挣扎
審查機器的婢女-"Consent of the Networked" 書評中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