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Elevation 0m
在今年世界大腦麻痺關注日(10月6日),Nike 宣佈為代表俄勒崗大學的越野跑手Justin Gallegos簽訂3年職業合約,這是全球第一宗運動品牌為大腦麻痺殘疾運動員簽約的先例。Justin在Nike的品牌總監在同儕前宣佈消息一刻,Justin感動得哭成淚人。
大腦麻痺是先天或早期在腦袋的不同種類病變而成的永久性的運動障礙,症狀千變萬化。Justin小時站立不穩,需要用有輪的助行架才可以站立行走。兩條腿的膝蓋都向內翻,走同一段路要比健全人仕多花幾倍氣力。但天生不服輸性格,除了可以令他可以擺脫助行架,更開始迷上跑步。縱然到今天他跑步仍然是一枴一枴,兩膝也長期纏上運動貼布,他已經可以愈枴愈快,愈枴愈遠。由他以為只可以在運動場「跑」一圈,到可以用7分鐘跑 1 英哩(即4分20秒跑一公里)甚至上年可以用2小時3分鐘完成半馬賽事,他的嶄露頭角開始得到Nike的注意。
另一邊廂,Nike的運動鞋設計師收Tobin Hatfield到舊同事中風的惡耗,亦曾經收到患大腦麻痺高中生的來信,希望在上高中後,媽媽不能陪讀的情況下,可以擁有自已穿脫的上學鞋。設計師正在想運動鞋為了迎合奧運「更快、更高、更強」的精神外,是否可以為像類似遭遇的患者生活質素。設計師發現大腦麻痺患者的腳踝關節都異常僵硬,不能像健全人仕可以將腳掌踮到鞋裏穿上,手指也不靈活沒可能綁鞋帶,然而現時可以連腳掌加足踝支架(ankle foot orthosis)套進去的鞋全部都是又笨又重又老套的魔術貼撘帶鞋,於是想到將套入點由鞋面轉到鞋跟,像房門般的開合設計仍然保留方便穿脫的原則,鞋面側換上品牌最時髦的設計。
Justin被聯絡上成為新運動鞋的研發對象,更參與宣傳拍攝工作,籃球鞋的宣傳更包括勒邦占士到兒童醫院探訪並為病童送上籃球鞋。他也野心勃勃,想成為全球第一位在健全人仕的路跑賽事獨立完成半馬比賽,還要劍指兩小時內完成(應該是文宣因為Breaking2* spin出來的吧)。
很勵志吧!
雖然Justin的合約和勒邦占士的合約價值,應該是蚊髀和牛髀。不同國家地區對健全和殘疾運動員的待遇可以差天共地。酬勞不同的原因,不論是政府還是私人企業贊助,理據都說,殘疾人精英運動參與人數少,比賽不好看。少了一條腿,少了核心肌力,游泳和跑步的比賽和平常的精英運動比賽,明顯慢了一截。
只是大家誤會了,殘奧會和奥委會根本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組織,「更快、更高、更強」只是奧運精神,不應該在殘疾運動員的表現上再吹毛求疪。有天一位患肌肉萎縮症運動員和新朋友閒聊,運動員說她的腿沒有力要坐輪椅。怎料這位新朋友竟然問,怎麼腿沒有力時不好好鍛煉啊,運動員聽到都哭笑不得。在頒獎台上展示的獎牌閃閃發光,要犧牲的不比健全運動員少,但你仍然會碰見他們在茶餐廳接你點菜,甚至在洗你剛解放完的廁格維持生計。他們不可以再疾呼些甚麼。反正有贊助,你就應該要感恩了。
也雖然,殘疾運動員如Justin,在練習之中其實也在令未如常人的身體加速衰退。大腦麻痺的大小肌肉不協調,是健全人的肌肉不協調再誇張三五七倍,對關節的長期壓力,軟骨磨損也比健全人仕快。他們大多都需要長期接受物理治療,而諷刺的是治療殘疾運動員的物理治療師很多都是無償義工。晚上臨場練習,到海外大型比賽的支援,又或者是判別殘疾人競賽組別的專職人員,拿的都是自己假期,補助了機票酒店食宿後也沒有出差津貼,但這份工作,甚至我稱之為使命,需要的知識和技能也不只是治療師基礎訓練,甚至要自掏腰包還去上判別課程的學費。當殘疾人運動也開始職業化,社會更要討論支援人員仍然被視為義工是否合乎道德。
治療房裏,我曾為我的能力不能為他們逆轉筋肌的加速衰老而內疚。諷刺的是,他們也是因為這殘疾才能進入國家隊治療室的門檻,打了咭再證明自己為燃燒生命繼續虐待已扭曲的關節。
但扭曲了的關節,反而糾正了被主流遺忘的人生。沒有人會說Nike在利用Justin,反而變成1+1>2的精彩。這也是Nike繼起用因為不滿黑人受到不公平待遇在比賽前半跪國歌的美式足球員Colin Kaepernick後,另一宗為社會議題發聲,極度廉價卻漂亮的一仗。
*Breaking 2是Nike在2017年嘗試在受控制環境之下,人類在兩小時內跑畢全馬的可能性。2016里約奧運冠軍兼今屆柏林馬拉松冠軍Eliud Kipchoge 最後以2小時25秒完成。
延伸閱讀:
Just Do It 的勇氣
和合設計(inclusive des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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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orts Illustrated
USA Today
Nike官方新聞稿
原文刊在作者網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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