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蘋果日報面書
「保衛邊境領土」沒錯是最juicy和吸睛,於是《蘋果日報》(7月13日頭版《深圳強搶港地 稱擁河套區業權》)急不及待把河套區的業權問題演繹為「割讓領土」,並與新界東北相提並論。但我想,推動鄉郊永續發展和反對大開發的運動若要持續壯大,我們正正要避免如此不加區別地把運動論述由「守衛後花園」轉為「守衛邊疆」。
後花園論忽視鄉郊功能
其實,兩套論述都對新界鄉郊的政治性視而不見。「後花園論」以去政治化的姿態麻醉了市區的中產階層,以為鄉郊等於郊野公園或休閒life style,看不見鄉郊農村作為支援城市運作以至爭取香港政治自主的基本(行引水道想不起供水,草地露營想不到農業和食物生產)。運動模式也被環評和城規制度消化,跌入鬥專業的生物學辯論——我想起七八十年代環保團體以科學化調查大力批評禽畜業污染河道,結果政府順應要求在八十年代末以新環保條例取締了本地禽畜養殖業,間接導致鄉郊衰落而地產霸權取而代之。
守衛邊疆論忽視歷史
「守衛邊疆」派則有殺錯冇放過,將所有土地問題政治化,扣緊中港矛盾,敵人只在深圳河以北。這套中港矛盾政治設定繞過了整段港英政府的新界殖民史,也繞過了中共自二次大戰以來對新界農村的統戰史。我相信中共有全面控制香港並把香港融合的計劃,但實行這個計劃不是始於梁振英上台,甚至不是始於一九九七,而是在更早的時候開始。
控制新界鄉郊地方政治的三大力量:新界原居民地主階級,戰後由殖民地政府扶持的漁農界,以及囤積新界農地的地產商,早在八十年代時已經全面被收編,全力配合北京掏空和控制香港鄉郊農村的計劃。新界鄉紳幾乎都有政協銜頭,個個在深圳大把生意。戰後起家的本地農民,稍有規模的都選擇北上開大農場而放棄香港的家庭式經營。結果,土地不是被地產商囤積圍封,就是被改為露天貨倉。經過三十年的破壞,新界鄉郊衰敗和腐敗不堪,黑社會惡勢力橫行,所有民意組織都被親北京人士壟斷,「從下而上地」支持開發新界與深圳融合。
反對新界東北發展之難,就是因為你不單單是面對某個開發指令,而是要奪回中共代理人(鄉事、傳統漁農界和地產商)控制的鄉郊土地,並且“undo”過去三十年的破壞,讓支持香港民主自治,愛護鄉郊的大眾力量重新在鄉郊掌權。
「守衛後花園」論述見樹不見林,「守衛邊疆」論更誇張,不見樹也不見林,只是見到地圖就發作。
後記:有讀者說看不明白我在寫什麼,我想其中一個原因是,現在較為受歡迎的說法其實只有「守衛邊疆」一套,「守衛後花園」那套根本不在視野範圍內,所以也無所謂由「守衛後花園」論「轉為」「守衛邊疆」論。這不要緊,如果你對新界開發問題只有「守衛邊疆」一套講法,那你可以只看第三至第五段。簡言之,我們不單止要反對深圳河以北對香港的政治控制,同時也要面對那些早已盤踞在新界鄉郊的被統戰勢力。開發新界既有從上而下的控制,也有重下而上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