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三天的時間來消化感受,腦袋有點疲勞,過去一年,行動不斷,直到今天,我仍然不太清楚什麼是應該做,什麼是不應該做。這條路一點都不易走,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要走怎樣的路,才可以走到終點;亦不會知道一條怎樣的路,才會得到支持。我們不是生而抗爭,卻是被迫走上街頭,在沒有太多選擇的情況下,只可以跌跌碰碰,期望可以找到一條不太難走的出路。
一路走來,我們嘗試過很多,示威遊行集會的數量已經數不清,但每次的成效都不及一宗八卦新聞般可以在網上瘋傳,或許這就是作為異類的宿命,你要走一條不被主流所認可的路,就要習慣被遺忘,偶然一兩次的行動或許會在社會上出現一些迴響,但熱鬧過後,村民繼續面對迫遷,社會繼續不顧一切地向前走,那一陣子的漣漪,再一次在大海中消失。
就是這一份的習以為常,令村民愈來愈不知所措,彷彿擁有的力量要緊握在手並不容易,終歸他們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這一份力量在社會上其實很卑微,就算有多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這就是社會的殘酷。走過太多的路,叫過太多的口號,雙腳開始站不穩,就在過去的一次示威,村民決意跪下來,我在旁拿起相機,記錄了他們的眼神、他們的感受、他們的走投無路。我不停在問自己,他們做錯了什麼?而我們又做了什麼?
一個人到底要放下多少尊嚴,才會走這一步,一個人到底要多絕望,才願意放下身段。跪下來,痛的不是膝頭,而是村民的心。
這一份的堅持,再一次換來了當權者的無情,很多人說跪下來沒有用,是向當權者示弱的表現,但可以選擇的話,我們也希望可以抬起頭,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談判,但有人在聽我們的聲音嗎?村民所跪的,不是當權者,跪下來所表達的,不是軟弱,而是對社會的絕望。收村即將發生,而我們可以做的,原來就是這麼微少,而我們在社會上得到的力量,原來就是這麼虛無。村民也希望可以成為強者,欠缺的就是一份同理心,一個的認同,看似簡單,但卻遙不可及。
看見不少言論,表示村民應該不顧後果地強硬表達訴求。如果衝擊可以帶來轉變,我們馬上會試,只怕最後受傷的是村民,而不是政權的一條汗毛。一個以法治達到政治目的的社會,如果我們正中下懷,就是對當權者最大的配合。
我們不怕流血,但卻想是流得有價值。但如果終歸要走到這一步,這個社會怎能不教人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