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郵不是八十年代

郵不是八十年代

文:刺青雜誌編輯吳俊鞍

上個月,郵筒的皇冠變成蜂鳥,眾人視角在戀殖與去殖之間徘徊,《刺青》卻想喚起大家一個更為簡單、關於書信的記憶。話說,新海誠的《星之聲》又悄悄上演:美加子寄了一封短信給寺尾昇,可星球之間相距8.7光年,昇要收到美加子的短信也就要近乎十年的時間。即使快如短信,在浩瀚宇宙中同樣顯得渺小而遙不可及;那短信之前的世代,就彷彿似魔幻小說般離奇。在電郵五秒抵達目的地的此際,郵遞服務的需求驟然下降;或許有點食字,但原來「郵」,真的不是八十年代了。

與舊日的不同之處在於,郵遞服務至今已伸展至網購和包裹派送,但其本質,卻仍是那時間帶來的真實感:

「我卻想像,他其實已經不恨我了。就在他寫完這封信之後,就在他寄信的一剎那,又或者在這封信飄洋過海來到我桌上的這段期間。連人都可以在一瞬間死亡,何況人的情緒?我怎知道在我讀信的那一刻,他的情緒會變到哪個地步?所以當我看到「我恨你」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知道,它指的不是他「現在」恨我,而是一段昔日的紀錄。而昔日,已經不在了。」──梁文道《我執》

對,一段昔日。若果你也屬於那個魔幻的時代,想必記得在學時的忸怩吧:學生以紙條傳情,從抽屜中掏出自己的心事,一摺、兩摺,交給後面的同學。同學瞇眼做出奸狡的表情,看了看你手中緊握的紙條,彷彿看穿一切,卻又默默地把紙條傳到後面。害怕傳失、害怕被窺看……正是這種彷徨賦予信件更深層的意義:唯有實物、唯有時間和空間的延伸才讓一切等待有了價值。現在也是從抽屜中掏出自己的心事,只不過寄件人和收件人中間的介體從舊時的實物化為數據,在訊息網絡之中傳播。再也沒有同學的嘲笑,再也沒有等待帶來的不安。

蜂鳥和皇冠是兩個世代的記號,也不單指郵遞派信服務的轉變。一封書信、一個郵筒,背後都有不同的故事。毋關去殖與否,兩個記號延伸的,可能就是價值觀的差異了。郵遞本為等待的實在指涉;信件送出,下落不明,等到再見、或不見時才知道,原來正正就是等待連繫著彼此,是等待讓泛黃變得真實,而不至淪為當下的延續。或許這就是電郵的「即時」所不能帶給我的悸動吧。

原文刊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