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中的耀東街,路旁的五金店,沒有機器聲,也沒有 heavy metal,只有高胡的青絲。
石硤尾耀東街,聲音沸天震地,天秤在搖動,貨車此起彼落,工人在打破牆壁。一年前,耀東街擁有香港最多大的排檔,說不上繁華,也是幾百戶人的家園,重建來臨,一切灰飛煙滅,只餘小小的五金店自得其樂。
家園在變,老街坊離散,無損五金舖的金石絲竹,一班年過六十的伯伯坐在五金店內「夾band」玩音樂。五金店放滿角鐵和機器,角鐵上則擺着二胡和樂譜。坐在其中沒有工匠,只有六位樂手,四人拉二胡和高胡,二人吹蕭,沒有人指揮,但大家視領班彭師傅馬首是瞻。彭師傅演奏廣東音樂半世紀,他曾是西關大少,自幼通曉各式音器,「我玩揚琴最好,但好大部。」他拿起用貝殻貼着飛龍花斑的高胡,愛不惜手,談起樂團的歷史。
他從廣州來港搵食,從事工業。養妻活兒,被迫放棄音樂,十多前退休,才找回人生意義,遇然認識老闆和一群知音人。他成為中樂老師,開始重新組班,「平時有十幾人,今日有六人。我們會去會堂表演,不收錢。」五金店老闆坐在一旁參與演奏,笑而不語,聽着老師講故事。偶有街坊坐下點歌聽曲,彭師傅都盡量滿足。
五金樂團的五金店,大家快樂述說往事,一點不像重建中的社區。改變不了家園,還可改造五金店。臨別,彭師傅贈我們一唱「恨客秋途」,望着門外天秤,哀音裊裊不絕。悲愁,不是給我們,而是送予消逝中的耀東街。
五金店,五金樂團,尚可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