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唯諾
電影《哪一天我們會飛》,單是看片名便已值得令人反思。用「哪」而不是「那」,正正表達了一眾主角,甚至是我城人民心裡的疑問。
若說黃修平的前作《狂舞派》是帶出對夢想的熱血與激情,那麼我認為《哪》則是探討了夢想與現實之間的掙扎。
電影一反青春片的常態,非以線性敍述,而是「現在」跟「過去」的片段以梅花間竹之態呈現。此舉有兩種作用,其一是對角色性格及關係之補遺。由一次舊同學聚會開始,帶出蘇博文這個在「現實」空間中沒有出現到的人,然後有關他的回憶徐徐引入,打開了時空之門。同時,我們亦可從「過去」的片段中了解到蘇博文、彭盛華與余鳳芝三人之間那種互有牽引,但又未到羈絆的微妙關係……
第二個作用則是讓觀眾容易墮入現實與夢想之間的角力層面。但凡是「過去」的片段都是美好的,青春總是浪漫,因此女主角才會說出那句令人心動的對白:「我覺得夢想是,即使你到了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仍然會想去做的那件事。」每一段「過去」的片段,無不提醒著我們年少時對夢想的憧憬──從一開始不懂得寫「夢想規劃書」、到後來逐漸找到自己的興趣、最後付諸實行。主角們一步步走向夢想的終點,正好造成與「現實」中極大的反差:余鳳芝是成了導遊,但沒有環遊世界;蘇博文因天生缺陷,所以成不了飛機師;彭盛華雖然幹了跟自己的才能有關的行業,卻每天均只是營營役役地工作⋯⋯
這種雙線敍述的手法也巧妙地使兩個主題同時呼之欲出──中文片名的「飛」,正是對夢想的躁動;英文片名的記得與忘記,卻是我們對現實的不安。男女主角的夫妻關係備受考驗,外在因素固然是有,但最主要還是來自他們內心的中年迷失。男女主角皆成了社會中的一塊齒輪,但當兩塊齒輪不能再次磨合時,裂縫便出現了。她想尋回昔日的熱情,他卻早已忘記了當日的自己,而只懂得在職場上委曲求全。當兩人同時步入中年,年輕的激情和火花都燃燒殆盡,往往便很容易落入劃地自囚的地步。兒尚未經歷過這階段,故難以具體描述,但相信跟男女主角同年代的人,一定會有所共鳴。
《哪》沒有台式青春片的熱血,也沒有韓劇的唯美,但結尾的那股淡淡的哀傷,卻如品茶的回甘,在心腔內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