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城市漫步者
作為俄羅斯第二大城市的聖彼得堡 (Saint. Petersburg)，在人們的眼中也許只記得俄國詩人普希金 (Alexander Pushkin) 的形容詞──「面向西方的窗口」。最直截了當的解釋是聖彼得堡在地理上最接近歐洲，也是俄國史上最早實行現代化的城市。現實中，在挪威跟歐洲留學生閒談時，可以發現聖彼得堡、以至上文提及的莫斯科，在西歐人的眼中仍像一個未知的國度。自1991年12月25號蘇聯瓦解起，縱已超過20個年頭，其形象仍被簡化到只用一種顏色另加一個符號去表達和理解。
從前看電腦或小說，有時會混淆「聖彼得堡」、「彼得格勒」和「列寧格勒」。其實它們意指同一個地方。早在18世紀初，沙皇彼得大帝下令在俄羅斯西北部，波羅的海東岸，涅瓦河河口建造一個城市，以阻止當時的大國瑞典王國東侵。城市的名字直譯自城外要塞的德文「Sankt Petersburg」。「聖彼得堡」便首次在世界地圖上出現。直至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國內反德情緒甚為高漲，「聖彼得堡」變成了「彼得格勒」，彼得大帝「得以保留」之餘，名字多麼的俄國化。十年後，列寧逝世。作為列寧在十月革命時發動革命的城市，「彼得格勒」改名為「列寧格勒」，彼得大帝已經「過時」，是時候全力擁抱「紅色」。故事還未完。1991年蘇聯解體後，市內進行投票，54%的市民支持恢復「聖彼得堡」這舊名。與意識形態糾纏了多年，「聖彼得堡」又回到世界地圖上。
走在這喧鬧、人來人往的涅瓦大街 (Nevsky Prospekt) 之上，自彼得大帝時代開始的俄國現代化、至世上唯一有「大帝」稱號的女皇帝── 葉卡捷琳娜二世的開明專制時代、到亞歷山大一世、尼古拉一世、亞歷山大二世、亞歷山大三世和尼古拉二世那混亂不堪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 (相信西史高考生都會記得這場夢魘式的記名過程) 、布爾什維克在十月革命奪權、列寧、史達林、赫魯雪夫 、戈巴契夫的紅色政治，到現在的俄羅斯聯邦，這條跟隨著聖彼得堡誕生的大街，陪著這城市走了三百多年。
總會留下一點痕跡。
涅瓦大街上留下不少歷史建築，像是為俄國人留下一點證據，證明歷史確實存在過。高爾基市場 ( Gostiny Dvor ) 身為聖彼得堡第一個商場，也是世上第一個購物拱廊，那塊「1785 – 2012 」的金色牌面，就算加上了強力燈光的照射，都似乎掩蓋不了它的冷清。市民現在都只當它是地鐵站的上蓋，人們在商場外等候巴士，對背後的歷史建築似乎沒有半點情感上的連繫。
市內少見的羅馬式教堂喀山大教堂 (Kazan Cathedral)，自19世紀初便聳立在涅瓦大街之上。以梵蒂岡聖伯多祿大殿為藍本的喀山大教堂，加上那94支圓柱形成的長廊為教堂加添了不少氣派，更搖身一變變成更俄羅斯式的教堂。入面所供奉的喀山聖母像，在當地人而言，似乎很靈驗。這當然，在蘇聯時期沒有人會提起。
走到涅瓦大街旁邊格里博耶多夫運河的河堤上，聳立著一座極之典型的俄羅斯式教堂，那一個又一個的洋蔥頭屋頂、令人眼花撩亂的錯亂的顏色配搭，在沒有摩天大樓而天際線較低的聖彼得堡內，這座基督喋血大教堂 (Church of The Saviour on The Spirit Blood) 更顯得巨大，高聳。還記得在《地平線上的莫斯科》一文中提及過的聖巴西爾大教堂 ( St.Basil’s Cathedral )嗎？兩者在外形上沒有甚麼分別，但在體積而言，基督喋血大教堂是聖巴西爾大教堂所無法比擬的。話說回來，為何基督喋血大教堂會有這個嚇人的名字？無他，1881年沙皇亞歷山大二世便是在這河堤上遇刺。其子亞歷山大三世在同一地點上修建了這座教堂。重點當然不是這段歷史，就算現在你問一問當地人也沒有幾多個知道。重點是內部比外部更加誇張，超過7500平方米的馬賽克，比起世上任何一間教堂還要多。雖然年代久遠，但仍掩不住那昔日的輝煌。
三百年來，歷史好像只會留下「痕跡」。
涅瓦大街的東南末端是一個偌大的廣場。早在二月革命前已有很多當地人在這裡遊行示威。廣場後來更名為起義廣場 ( Vosstaniya Square )。現在這個「廣場」實質是一個大迴旋處，市內車輛都在這裡穿梭，搖擺。廣場中的紀念柱上那金星，像是在俯視著廣場內的車輛。經過歷史的變遷，紅色的星像是遠去的東西，被眾人否認。
涅瓦大街上早已沒有那些醒目而振奮人心的海報和標語，取而代之的是西方品牌的廣告。那些高佻的俄羅斯女郎穿起意大利某某牌子的皮褸，街上的車輛都是外國品牌，以德國車最多。就在俄軍擊退德國人的70多年之後，德國人以另一種形式再一次入侵俄羅斯。只不過這次沒有戰機大炮的支援，但他們成功了。
跟一個九十後俄羅斯女子談天，難免談起了共產主義和蘇聯。她不以為然的說 “Come on, it’s a non-existed fairy tale, ESPECIALLY in Russia.” 也對，就算一個城市留下了多少痕跡，多少建築。不想被提起的過去，也將不會被承認。聖彼得堡內，大街之上，那個不曾存在的童話故事，如煙飄散。
作者簡介：城市漫步者
這裡有一個喜歡在城市漫步，遊走的人。在回憶中尋覓，以文字說故事。
現在的他，在香港遊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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