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太累,及時地道別沒有罪,牽手來,空手去,就去」——《玻璃之情》
2003 年4月1日,張國榮就這樣空手而去。
2003年是個叫香港人很窒息的一年,在每個人都彷彿隨時會被不知名病毒殺死的恐懼之下,張國榮的道別,將香港人的心鎖得更沉更重 (之後還有梅艷芳…)。
張國榮當然不認識我,我們最直接的「見面」大概就是當年在紅館的山頂上連他五觀也看不清的演唱會上,這麼一個只活在電視電影畫面上的形象,他是否「真實」存在,對於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應該沒有太大關係吧,只是每年到哥哥的死忌,心中總是有點戚戚然,或許在那個只有黑膠碟與錄音帶的年代,他的歌曲可以說是承載了很多少年人的情懷,那些暗戀多時的女同學從來沒有望我一眼的情懷,(其實只是一廂情願的無病呻吟),而他的離去,也彷彿將這些特別惹人回味,長大後不可能再有的情懷,在個人成長的回憶中一併扯走,留下了一點點遺憾。
歌手
張國榮作為一個歌手,其聲底其實是頗薄弱的(記憶中這是一位樂壇的前輩所講的),所以他的歌曲,相比譚校長的,說不上十分動聽,但整個形象包裝起來卻「時代感」十足,這也許是他在八,九十年代爆紅的其中一個原因,到他淡出娛樂圈後再復出,其音樂卻多了一重歷煉,而這把薄弱的聲底,反而能將哀怨無奈的曲風演繹得更有味道,《追》,《左右手》,《路過蜻蜓》及《玻璃之情》都是這頖作品。
演員
有說梁朝偉演戲,是將梁朝偉變成了所演的角色,劉德華演戲,是將所演的角色變成劉德華,而張國榮演戲,卻是將角色的一切下載到一個叫「張國榮」的載體中,然後以這個載體表現出來的一個過程, 我指的是角色表現出來給予觀眾的感覺,比較起如任達華的演出,他演一個教育局當官的咸濕佬就是那個咸濕佬,一個座紅VAN的麻甩佬就是那個麻甩佬,張國榮演出的,卻是一個承載了角色一切喜恕哀樂的張國榮,角色人物是演繹了, 但還是很「張國榮」, 或許是其星味過重的關係,但這反而是我喜歡《霸王別姬》中程蝶衣的原因,因為要演活程蝶衣那種「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的爭扎與曖昧,就只可能配合這種「張國榮」化的演繹,沒有其他選擇,而這段深刻的演繹彷彿也預備了張國榮以後在舞台上嬌娥兒郎同體的表演風格。事實上能夠在舞台上裝扮得妖而不淫,騷而不姣,偏偏又能散發男士的型格,這麼多年來也就只有張國榮可以將這種中性魅力表演得淋漓盡致,任何倣效或抄襲都會被我偏見地認為不倫不類。
聽說哥哥是因為在一次電影中無法抽離角色而患上抑鬱症,而《霸王別姬》中的程蝶衣由年少開始承受苦苦的訓練,情感在壓抑之中經歷大時代的洗劫,直至分不清戲裡戲外的自己與虞姬,最終以程蝶衣的髮型,虞姬的面孔冷劍橫頸,在霸王面前了結一生,電影中竟然也隠隱約約地找到張國榮一生的痕跡。
我不知哥哥自殺的真正原因,如果真如坊間所說是因為抑鬱症,我們似乎也不應將精神健康的問題在哥哥身上說得太凄美,只是風華絕代如張國榮這種細緻的藝人,在今天只講求感觀刺激(例如在歌唱比賽中喪喊),快速卻平面(方便我們在手機用手指掃走…)的年頭最終可能也逃不了脫節的命運,這誰又管得了,喜歡<<風繼續吹>>的就繼續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