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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教育,怎可忘記貧窮

談教育,怎可忘記貧窮

關注學童發展權利聯席、特殊學習需要權益聯會、民間青年政策倡議平台

文:賀卓軒(基層組織者)

新政府於剛過去的七月一日已經上場,林鄭月娥在「CY2.0」的稱號下接過特首之位,亦接過了過去5年梁振英治下的亂局。政治上的爭拗故然於5年間愈演愈烈,但除此之外,教育問題亦是近年特區政府最為人詬病的地方。學習壓力、學童自殺、國民教育都是受到社會的熱切關顧,加上「旅遊局局長」吳克儉那無恥的工作態度,更令教育問題成為林鄭月娥上場隨即需要面對的燙手山芋。故此在競選特首期間,她已在其政綱作出增加每年50億教育經常性開支的承諾,以顯示她在處理教育問題上的決心。

當我們說「要處理教育問題」時,要處理的到底是什麼問題?這些問題又是否這50億的經常性開支增加所能解決?除了以往最為社會關注的學童自殺、國民教育等問題外,其實還有一個很值得我們關注的問題 —「學習資源的貧富懸殊」,在香港,過往較少人認真討論基層學童的處境,他們的需要彷彿被隱沒在問題多多的教育體制之內,我們知道卻不覺察。

政府早前公佈了香港最新的堅尼系數,0.539創下了香港近半世紀以來最為嚴重的貧富差距數字,延續了發達地區貧富懸殊最嚴重地區的稱號。 大家可能看過Toby Morrisu於「筆劍浮世繪」(THE PENCILSWORD)專欄的短篇漫畫-《On a Plate》,他在短短的漫畫中平凡卻準確地表達了「跨代貧窮」及「上流斷裂」是如何發生的。當中沒有可歌可泣的基層困苦故事,亦沒有富人奸險剝削弱勢的片段,只是淡淡地,自然地,兩個出身不同家庭背景的孩子就在成長路上走上社會結構早為他們編寫好的人生旅途,基層的人上流不成,富有的人世襲了家庭優勢。

類似的故事每日在香港都不斷上演,在基層家庭中,父母工作收入微,學生為幫補家計放學後做兼職,減少了學習及發展興趣的時間;又因資源不足無法尋找補習幫助課業上的進度,學習上的進度難以在公開試中競爭。一點一點小小的不同導致貧富學生面對的公開試有不同的結果,在一試定生死的香港,更代表人生的出路很大機會因此受限。根據《香港01》作的資料統計,對比2006/2007及2015/2016學年,八間教資會資助大學生清貧學生比例都有下降趨勢,當中以城市大學最為嚴重。同時,排名愈高的大學,或坊間俗稱的「三大」,清貧學生的比例都較其他大學更低,當中以香港大學最為嚴重。其實不論在06/07學年還是15/16學年,清貧學生比率從在都是偏低,在任何一間大學都未有機會過半的比率,枉論十年後的今天更有學位學生上流化的趨勢。以上種種的貧富差別,可怕的不只是資源上的差距導致結果的差距。種種差別的出現總是徵少而無聲無息的,在宏大的社會脈搏下是難以察覺的,或許我們會對一個特定時間點上的資源不平等抱不平,但難以提這種不平等投射到「跨代」、「世襲」的層次,令人以至社會對貧窮世襲化有一種「知而未覺」的態度,更多時我們習慣以「努力讀書向上流」的故事來說服自己,面對資源不平等還是可以靠個人努力打破命運的。

「以教育脫貧」,相信是香港一路以來都相信的做法。「人窮志不窮」、「十年寒窗苦讀」、「劏房出狀員」往往都是人對貧窮學生以教育換取上流機會故事投影,以此告訴自己,人人都有同等的機會,只在乎你能否及是否願意把握。我們看這種故事的觀看方式,酷像柏拉圖洞穴比喻中所說的,我們是一群被捆綁、束縛在洞穴中的人,只能看到洞穴內火光照在洞同牆壁的影子,並把它當作真實看待。「人能夠透過教育脫貧」這個想法就像洞內的影子,有些人只能看到它,更有人是選擇只看到它。洞外的世界在拍拉圖的說法中是理型的世界,亦即真實的世界,但人是掌握不了的。那在「教育脫貧」的故事裡,洞穴外的真實世界又是否真的人所不能掌握,不能察況的呢?其實我們社會身處的處境並非一如上述比喻當中,人們完全掌握不了現實而被一些經意識型態操弄的故事所蒙敝,我們其實在勵志故事的背後得悉現實的殘酷,但卻必須選擇相信,事關這是大部分人在生活中掙扎浮沉的盼望。而部分真心相信這故事的,往往是制度的既得利益者、或萬中無一經歷「勵志上流」而晉身既得利益行列的人,他們同時是最大力渲染這些故事予社會的人,而在他們擁有很大決定權的社會制度裡,往往就變成了不斷意圖複製相同故事的體制。

以貧富懸殊、教育資源公配不均的角度,我們看到了在一個把學生封閉在單一競爭系統的教育制度中,只會令他們的階級差距不斷擴大,甚至讓階級差別世襲化。要改動這個牽涉極廣的系統,不單單是教育制度的問題,在產業結構等經濟問題都有有相應的配合才會有找到出路的可能。那在此時此刻,我們應該提倡什麼去改善現時狀況呢?筆者應為教育制度的改變即便未必能做到讓每位學生能完全不受限於其社會背景而達致結果平等,政府亦有責任盡力在資源公配上讓所有學生的學習機會平等,盡可能地減小基層學生因為資源問題而阻礙他們任何學習或興趣發展的機會。舉例來說,在這個資訊科技發達的年代,網上功課已是學生作業的必然部分,我們不應該容許仍然有基層學生因為家景清貧而連一部家用電腦都沒有,這是實實在在的資源分配不公問題。

說到資源,我們回到林鄭月娥新增的50億經常性開支,到底是否足以解決當前的教育資源分配問題?2015-16年度,政府教育開支約724億($72,352,000,000),佔政開支總額約18.1%,並佔本地生產總值約3.3%,而增加50億的經常性開支,看似金額不少,但只是把上述的比例提升了1.2%及0.2%。面對教育制度上涉及學校、老師、學生、家長等不同系統的問題,50億的新增開支確實未能回應眾多的業界及民間訴求,要在根本上解決上述的「教育貧富懸殊問題」,更是有漫漫長路要走下去。假若林鄭是一個意欲有為的特首,未來想必會在教育上有更多的著墨,希望她能夠多一點基層角度去看教育問題,勿讓貧窮問題隱沒在教育議程當中。

誠言,每當社會問題談論得越根本,解決辦法又難以片刻間出現,加上眼前的燙手山芋多不勝數 ,我們很容易把問題置緒不顧。但是,香港的社會的根本矛盾從來都是貧富矛盾,新班子上場,現在不提,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