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Alex Leung
筆者前兩天收到朋友分享的一篇有關三姊妹的家庭悲劇新聞。事件中，長姊身有長期病患需長期臥床或輪椅代步，而細妹為中度智障人士，而健全的二姊則負責工作，獨力養家。原本在鄰居眼中相依為命的融洽家庭，細妹於半夜突襲長姊，令長姊眼睛嚴重受傷，而細妹涉嫌傷人被捕。
報章對殘疾的污名化
筆者與香港女障協進會眾人先就報導標題感到訝異，報章用詞將智能障礙污名化，指「智障妹疑病發施襲 」、「智障妹突失常，發狂挖掉姊眼球」。根據美國智能不足協會（American Association on Intellectual and Development Disabilities）的解釋，「智力」是一種殘疾並非疾病，主要特徵是智力不足及能力較同齡者低，需要更長時間學習，而且不能以藥物治療。智障是一種智能發展障礙，與常人一樣有喜怒哀樂，細妹突然施襲的原因需有待進一步了解，絕不能以偏概全標籤化智能障礙者，將他們形容成潛在危險。另一方面，身障長姊被形容為長期卧床，需被動依賴他人，被標籤成為家庭的沈重負擔。
隱形共生家庭的壓力
根據香港女障協進會（「本會」）的觀察，這類共生家庭在本港並不罕見，例如殘疾人士與年邁父母同住、兩名殘疾姊妹同住、甚至兩老相依。所謂的共生家庭，就好像大自然的互利共生環境，藻類進行光合作用製造自己的食物，而菌類需要從藻類吸取食物；而菌類植物又能使藻類不致枯萎。這種既可以互相得益，亦可以「各自成長」，就好像家中有兩位或以上的殘疾人士或長者，各自因疾病、殘疾或年老而無法獨立生活，雖然家庭成員各自有不同的限制，但在某程度上卻互補不足，互相照應，仍能在社區及家中生活。本會認為社會普遍看照顧者議題時，往往欠缺殘疾主流化的概念，不但只看到照顧者卻看不到被照顧者的困境同時，社會沒到看到殘疾人士，尤其是女障者，在家庭崗位上也要肩負照顧者的角色，政府更忽略殘疾照顧者的角色及支援。
就此新聞事件可見，二姊需朝九晚五外出工作，筆者相信身障的長姊和智障的細妹在家中互相倚靠對方生活，彼此都是對方的照顧者。可以想像的是，細妹可能要每天照顧長姊如廁、食飯等等，而長姊則要指導細妹如何處理家中瑣事，就像兩個被困的人在家中，既離不開彼此，三姊妹默默承擔着沉重的互相照顧的壓力。「香港復康會」曾經就新界西區的長期病患者和家屬進行研究，結果顯示有約一半受訪照顧者出現情緒健康問題的徵狀，主要因經濟狀況而未有求診。我們也許都忽略了細妹也是人，也是一個照顧者，她也會感到壓力、無助、疲倦，只是她比我們更不會表達。另一方面，長姊雖然會指導細妹，但不良於行，起居飲食都需要得到妥善照顧。
社會長期忽略殘疾人士的家庭暴力問題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家庭暴力並非個別事件，而是一個惡性循環，變本加厲的關係。外國的研究報告顯示，殘疾婦女比一般婦女更易遭受家暴，而其家暴的性質與其殘疾息息相關，即使是當事人都不一定確認自己受家暴的情況。家暴原因除了是長期照顧的壓力外，支援殘疾受害者的資訊及支援不足，例如輪椅使用者的通達設計及照顧安排、聾人的手語傳譯支援。另一方面，社會偏向責備受害人（Blame the victim），殘疾受虐者往往被指責加重照顧者壓力，他們更傾向忍氣吞聲，認為自己離不開照顧者，看不到出路，甘願被暴力對待。
除了支援照顧者外，殘疾人士在社區生活又得到足夠的支援嗎？社署現時的「綜合到戶支援服務」只針對四肢癱瘓病人、與四肢癱瘓人士有同等康復／照顧需要的嚴重肢體傷殘人士。門檻過高令不少無力照顧自己的殘疾人士只能羨慕合資格的殘疾人士。另一方面，嚴重殘疾人士得到的支援亦是有限，除辦公時間以外及假日則要聽天由命。由此可見，殘疾人士的社區支援及福利政策尚欠缺全面及長遠的考量。
事件發生後，這個家庭三人都受到不同的影響：大姊很大機會失明，日後需要更多的照顧；二妹更要照顧大姊及細妹兩邊奔波，獨力照顧又能堅持多久；細妹會否得到支援應付一連串的口供及司法程序等等。我們的社區可以做什麼？政府可以做什麼？或者有人會問，既然共住會帶來一連串問題，入住院舍不是更好嗎？筆者相信入住院舍當然有其利弊，更重要的是，一個家庭不只是在生活上互相支持，更重要是在心靈上的親密，回到家裡得到家人的安慰，真正體現是「家是避風塘」的精神。在本會角度，本會希望每一位殘疾人士都不會因秒身體限制而失去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本會希望：
1. 社會可以關注此類隱形共生家庭，在問題發生前，先主動接觸；
2. 政府確切制定針對共生家庭政策，讓殘疾人士留在社區生活同時得到足夠獨立生活支持；
3. 盡快建立個案管理系統及家庭支援外展隊，檢討現時相關支援的申請門檻；
4. 建立一站式社區支援中心，讓支援消息更流通，殘疾人士可以更方便尋找援助。
香港女障協進會（簡稱女障），為香港首個關注殘疾婦女權益的自助組織。希望爭取及維護殘疾婦女的社會地位，並提升其生活質素，以達致「助人自助、共建社群」。聯絡及查詢：2337 0826/楊小姐
參考資料
香港01：【挖眼家暴】智障妹突襲擊行動不便姊 姊眼球被挖出恐失明
蘋果日報：【動畫●家庭悲劇】智障妹疑病發施襲 徒手挖甩家姐眼珠
明報：六旬婦遭智障妹徒手挖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