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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語但我不膽怯——民間記者與反戰

昨天整個下午在看新聞,覺得以黎的事,不該在inmedia的民間記者鬧哄哄的組織了兩次遊行過後便靜下來。這個「不該」至少有幾重意思。

第一重意思,是我們常批評專注力不過三幾天的主流媒體,自己不好意思高調關注完便水淨鵝飛。

第二重意思,是死唔信咁容易給一種虛幻的挫敗感折服。也就是說,我們從第一分鐘開始便知道,在香港把中東的戰爭資訊有咁大聲叫咁大聲字有咁大隻寫咁大隻,本就不是阻止轟炸濫殺繼續發生的甚麼秘密武器必勝手段。是以大龍鳳搞完,那邊死傷人數不斷累積,香港這邊繼續水波不興,根本不構成甚麼失敗,反戰民間記者不應為此感到氣餒,更不可以當成停止的藉口。

第三重意思,帶著沒有妄想的前提,理應令一眾民間記者摸索到自己的限制,以後要在conditions of impossibility的縫隙中找condition(s) of possibility。戰火是遠是我們控制不了,但不等如要愁雲慘霧抬不起頭。

開場白講住咁多先。帶著這樣的心情,晚上七時坐小輪到尖沙咀的天星碼頭五支旗桿,參加國際特赦組織(AI)香港分會舉辦的燭光集會。AI特地預備了一大綑紅繩,結了許多「同心結」,並將之翻譯成「solidarity knot」。

此情此景,這種小東西是很神奇的。以前的工作經驗總教我但凡做甚麼事都好,不做沒希望的事,必需做到實質、可見、甚至能量化的改變。但在反戰反濫炸這事上,要麼便是低調處理,要大搞下去便要承認目的不在直接阻止死神繼續做野,不在立桿見影地改變以色列巴勒斯坦黎巴嫩約旦埃及以至其他阿拉伯國家一直以來的恩怨情仇,不在於能一掌摑醒英美這些雙重標準目空一切的大佬心態。

我容或有頭腦過熱近乎肉麻,燭光晚會的小紅繩同心結,就似為在場相識不相識,對事件有不同程度了解不同程度肉緊的人,提供了一種embodied的團結感覺。有團結的感覺不等如明天以色列總理就會向全世界鞠躬道歉,布殊貝理雅也不會明天認契弟,這是最低要求也是必要條件。

燭光晚會其實沒有點亮所有燭光,未能砌成「停火」和「cease fire」的字樣,一來碼頭旁風太大,二來我們的火機都太不濟,點了幾支便過熱幾乎融掉。AI的billy邀請了獨立樂手arnold fang一起唱了幾首歌,然後在場的參與者出來發言。整個晚會都很平靜,平靜得近乎有點肅穆。晚會的主題是停火,肅穆的氣氛是對死難者的悼念吧,幾乎要給後面海運大廈的特大電視特大喇叭蓋過。

同行友人看得有點不耐煩,認為這是該振臂高呼的時候。我沒有他的那強烈的感覺,看著有參與者的發言,是在香港的人生於偏安時代偏安地區的特徵吧,發言的人表達的都是恰如其份的期許。連長毛都是有氣冇力的說他已去了次幾反戰的活動,主流媒體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其實想說的是當場我有一種失語的感覺。忽然之間找說不到要說的話的內容、要說的原因和期望說完有甚麼效果。民間記者參與反對以色列濫炸黎巴嫩,不容易抓住一個很穩固的坐標。對事情認識的深淺永遠都是高處未算高,以至連帶的感性投入都時刻要自省逼自己回答究竟有沒有矯情的成份。保樹立人等本地議題固然都存在相似的問題,但當眼前的事是關乎百年以來世界地圖上大量國家的不同利益宗教意識形態的超大背景時,怎樣的參與介入姿態才是恰當的呢?

傍晚七八時的天星碼頭,有下班族的疲憊眼神、有自由行的東張西望、有放暑假學生的生龍活虎,有潮男潮女的闊佬懶理——這當然都是暴力到極的概括,筆者已是處於類似無重的狀態。說到這裡筆者這個在遠方的人竟然像被摧毀得比南黎的基建設施更破落。

我倒想說實情絕非如此。如果這能夠被說成是穿越了幻覺的說,這種無重狀態的積極性就在於:對,這就是我們身處的環境,即使不完全是這樣我們也不妨作如此假設:我們亦不必自我審查,以為需要成為中東問題專家坐擁發言權,但這不妨礙民間記者需要裝備自己繼續深究問題;有感受有激動想狂嘯也不必害羞,甚麼文類形式場合都不是充分的門檻。

了解自己的限制不等於絕望更唔等如要頭dup dup。反正一直以電視新聞電台新聞報紙新聞都只把事性描術為數字,幾多人死了,幾多枚火火箭發射了,難民多少,人道救援物資多少噸。當然繼續延伸這張數字列,難保不會由量變到質變,令我們能夠有立體的認識,有具人道關懷的語言以重新認識這件事,但現在似乎缺乏得緊要,以至我們才會只有專家、記者和讀者這幾種預先設定好存在意義的位置,只需要我們代入而無需怎樣花心思去演繹,遑論超越。

不是嗎?舉幾個例,有沒有留意,每個國家負責發炮打仗的政府部門,都是叫做國「防」部?有沒有留意聯合國發出的resolution,要求黎巴嫩停止所有攻擊(attack),而向以色列只是要求其停止所以「進攻性的軍事操作」(offensive military operation)——未一樣在這次衝突中從未出現過的事,因為以色列一直描述自己在自衛。有沒有留意同一resolution中,對黎巴嫩的要求是無條件釋放以色列士兵;但向以色列,對於被拘留黎巴嫩軍人,則只是鼓勵以「擺平件事為目標的努力」(encouraging the efforts aimed at settling the issue of the Lebanese prisoners detained in Israel)。

剛剛看新聞,聽布殊咬牙切齒說「violence must stop!」上面提到的聯合國resolution,便是布殊所說必須停止暴力的內容的一鱗半爪。在這自足的論述裡,沒有能動的位置,具行動能力的身份更是根本不大存在,除非你有戰機有大炮,辦公室在華盛頓或特拉維夫。但容我不厭其煩重複一次,了解限制不等於絕望更唔等如要頭dup dup,我失語但我不膽怯。

(這篇文章本是當作ai燭集晚會的民間報導,但抱歉,越寫越失控。無家可歸只好收在自己的地方了)

p.s. ai在晚會有提及她們正在戰區所做的工作,其實不少bingos都在那邊有不同程度的工作,綠色和平的rainbow warrior便正協助msf無國界醫生運送人道物資到貝魯特,詳情可看這裡

between psychosis and hsyte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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