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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近年教育產業化的趨向

這是今期 “全球聯陣15期” 稿件,今期聯陣專題是教育私營化,背景是政府將於七月三十一日遞交開放高等教育的清單給世貿 (內容至今不詳),關注教育議題的朋友務必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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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一題神州答問:在05年,內地家庭要花多少年收入才能供養一名大學生?

內地近年教育產業化的趨向   阿丙

對關心內地情況的朋友,大概都有聽聞國內的教育、醫療與房屋近年急速商品化,以至被稱為壓在老百姓身上的三座大山。其中高等教育的收費更是不斷升,以至脫離鄉村以至一般城巿人民的負擔能力。雖然中國還沒有因加入世貿而對外開放教育領域,但是從近年學費升,大專院校改革、合併、擴招等現象的發生,大概可竅視國內教育正朝產業化與商品化的方向發展,與此同時,教育產業化與商品化的惡果正不斷湧現。

大學擴招與學費升

國內近年大專院校不論從收生以至學費均有大幅增長,大學生人數從98年的340多萬驟升至05年的1400萬,七年間增幅近4倍,確歷史罕見。另一方面,大學學費近年也急速上升,從95年的800元一年,急升至 2005年的5-6000,加上住宿及各項收費,1萬元1年是平均數 (內地4年大學制即4萬讀一個大學學位)。若跟香港的大專教育比較,4萬元不算大數目,但國內人均收入在不久前才剛過1千美元,即人均收入不足8千,4萬也即是一名工作人口超過五年的淨收入,而內地城鄉收入極為懸殊,鄉村平均家庭收人才3-4000,要供養一名大學生成了幾近不可能的重荷 (有個說法是“一人上學,全家吃糠”),以致許多鄉村子弟縱使能升上大學,家人總是既喜又哀,為籌措學費而苦惱不已,許多更因而放棄入讀高等教育的機會,國內學者肖雪慧便曾指出中國城鄉入讀大專的比例已高達數百倍,情況教人憂慮。

中國大學教育急速澎漲的推手

中國教育從九十年代中後期至今急速澎漲,其中一個原因相信是國際投資組織的大力鼓吹,像亞洲開發銀行駐中國副代表湯敏,便被國內稱為中國教育產業化之父 (雖然湯本人不認同此稱號,因他自辯沒有將基礎教育產業化)。湯敏曾表示,在內地推進大學教育產業化,是借鑑菲律賓經歷金融風暴的經驗,因內需不足而導致經濟呆滯。增加大專學額與學費,既可增加內部消費,同時亦可減低失業率 (大學生四年後才畢業) ,更為長遠人才需求提供培訓,可謂一舉三得。

可是內地經過數年擴招的結果,是大量低下層因教育而上巨債,部份學生更不堪沉重的經濟壓力而走上自殺之途,又由於大學生人數驟升,巿場供過於求,導致很多大學生畢業後卻未能找到合適工作,尤其來自農村的大學生,遭受嚴重歧視,03年的孫志剛事件不過冰山一角罷了 (來自湖北在廣州工作,因未帶居留証上街,後遭拘留並毆斃) 。以上種種,皆顯示以商品角度處理教育問題,將會衍生沉重的社會代價!

國內教育部的說法

對於教育急速產業化,內地部份教育部官員是公開反對的,例如前教育部副部長張保慶,便常有批評學校亂收費,要求加強對貧苦學生支援等言論,而獲得直率部長的美譽。張保慶曾公開反對和批評教育產業化,認為教育是體現社會公平,是崇高的公益事業,不應產業化。又說現在學費過萬是過高,提出國家制訂的學費是成本 25%,以平均一萬四千計,學費就應是三千五了。張保慶言論曾引起內地民眾高度迴響,而內地在03年也曾革退了三百多名亂收費的校長 (張保慶去年六十一歲,被國務院免去了副部長職)。

雖然部份官員為國內教育政策的走向帶來些光明,但是有評論指現在國內教育問題是整體政策問題。例如中國政府花在教育的開支只有 GNP 的2%,在最近數次的世界排名皆是 “尾幾” 之列,比很多非洲國家也不如。然而在1996 年上台的《教育法》,曾列明教育開支要達到 GNP 的 6%,如今只有三份一,即明顯相關部門有法不依。此外,亦有研究指中國要維持現有大專服務需四千億,但實際投入的只有八百億,其他經費何來?就是各大學向銀行貸款,然後透過收取高昂的學費以作償還。從好一面看,是中國政府若能真正落實對教育的承擔,學費將可大幅降低;但從壞一面看,是經過十年的教育法還沒有落實,是中共刻意地減少對教育的承擔,並以巿場作為拒絕承擔的手段了。

北大改革:官僚與巿場化的兩難

雖然近年大陸教育巿場化的趨勢教人憂心,但國內教育事業同樣教人關注的是官僚問題。就以曾經牽起國內高度關注的北大改革為例,官僚與巿場化便曾成為論爭的兩條重要戰線。先說官僚問題,北大作為國內重點大學,每年經費達十億,然而像其他國內大學一樣,來自黨的管理層對校園各範疇皆擁有甚高的決策權,不論是收生、人事、教材、考試各領域皆然 (比如收生,政府佔95% 的收生權),一個使人震驚的數字是三份二北大員工皆為管理及支援人員,前線教職員只得三份一。這樣的結果是辦學自主權與學術自主權皆受高度制肘。官僚擁腫的同時,是人治色彩極濃,不少北大生畢業後留校任教,形成小圈子。甘陽便曾稱之為近親繁殖。

北大改革,一個重要方向正是巿場化,根據改革建議,除了正教授是終身教席,其他職級包括副教授也只能是合約制,要升職的其中一個要求,是在國際期刊發表論文 (跟香港相像) ,背後邏輯自然是巿場競爭,汰弱留強,但遊戲背後卻是學術自主的喪失,學者為迎合國際學術期刊的口味而研究外國熱門的課題,卻將本地重要但不熱的課題擱下,長遠將導致本土研究的嚴重缺失。而海龜派 (海外歸來) 又將佔大便宜,相對長期留守本國,對本國問題認識更深,對本土關懷更投入的學者可能被 “淘汰出局” ,對整個學術氣候的影響不可謂不深遠。

除北大教授聘任,學科的開辦也建議引人巿場機制,將 “不受歡迎” 的科目 (像文史哲) 減縮。而確實,北大近年文史哲的收生確是不斷萎縮,不少評論皆憂慮,若然北大的課程以巿場作為開辦與否的唯一標準,則北大將喪失大學作為文化傳承與開創的重要社會角色,而淪為職業訓練場,又或國人到外國繼續升學的預備班,這又無疑成了文化上的被殖民,喪失國格上的自主與自尊。

然而值得一提是,以上北大的 (巿場化) 改革皆是針對師生,對黨控制的官僚體制卻未有觸動 (北大改革的發言人張維迎解釋這不過是為了循序漸進)。

結語:巿場化是解決官僚的出路嗎?

針對中國教育當前狀況,有觀點認為巿場化是解決官僚腐敗的有效手段。然而經過廿多年改革開放,國內大氛圍已從改革初期仍帶理想主義的 “為人民服務” ,轉而今天赤裸裸的 “為人民幣服務” (借王朔語) ,尤其看到內地學費連年升,雜費名目層出不窮, “賣文憑” 之說更有所聽聞,以巿場化解決官僚問題實教人存疑!
唯可惜的是,教育作為一種人權最先正是始於馬克思主義思潮,相信透過教育才能自我認識,進而真正自主地創建平等的社會。而作為人權,正是教育作為基礎讓每人可自主而公平地參與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各生活領域。而中國傳統那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追求的正是教育在個人修養與公共性關懷兩者的共同長進。如何保有教育作為公共性的事業?既不淪為官僚特權的附庸,亦不淪為巿場搜括民脂民膏的工具?這便有待大家的討論與共同關注了。

***神州答問答案:據安徽調查,縣城是8.6年,農村是18年。
來源: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comments/2005-11/01/content_371152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