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來住雖然有一段時間,但要親身感受柴米油鹽靜悄悄的價格升降,還是這半年的事。豆豉鯪魚雖少吃,五塊半一斤的米爬到七八元還是有感覺的。在市面買到的東西,到我們手上之前的故事,老實說之前的關注都是抽象和原則性的。在朗豪坊旁的街市我們買菜,在廣東道咸美頓街路口的街市我們也買菜,但從不敏感兩檔菜的貨源是哪,菜走過甚麼路,有過甚麼故事,替甚麼人賺過錢才進我們的肚子裡去。
第一次對這些問題開始覺得不對頭,是一直抽煙用的filter tip突然缺貨了。樓下辦館的老細淡淡地說:船期未到,沒貨。對著這樣的話也會察覺到有不妥的人,是神經太緊張了。平日狡兔有三窟,這家買不到便到別家買,在工作地方附近的另一家辦館尚有供應,太陽還是照樣升起。後來,全香港都沒供應了,腦袋只能把整件事具像化:究竟是怎樣的一條船,能令全香港的r牌 filter tips都斷貨?這個問題沒有想下去,因為轉頭已有另一牌子的filter tips問世了,儘管同一牌子出品的煙絲,抽得人也躁。
很久之前,曾經因為煙紙的問題在blog裡痛陳自己表錯情,到現在為止每每想起都難免臉紅耳赤:以為一個百年老牌子受不起時代的考驗,原來只是新牌子在廉價販賣偽青春氣氛,老牌子卻是真正老而彌堅風流倜儻。
還是關於抽煙相關的用品。點煙酷一點就用火柴,但酷的火柴不容易找。雙囍是好,但質量有如碰運氣,一根火柴木不夠的有,火柴頭火藥不夠的也有,火柴盒也隨時有問題。很長時間我都是用bic牌火機的,好其體積小而且樣子並不即棄。夕陽無限好卻是近黃昏是硬道理,買最後兩個的那天也有在blog裡說兩句。向來只是因為偶以有人透過不同search engine因為找bic的火機到這裡來,才會想到曾用過的火機。像是很正常生命力衰弱了,適者生存汰弱留強,強說愁自己都臉紅。一段小插曲是,曾經在克街上的一個巷仔舖裡找到冒bic的火機,那火機不僅冒,還在撻火那個輪位加了一塊鋁片,怕是防止小孩胡亂打火吧。買了幾次連舖都關門了,冒牌都做不住我是否要認命認為這就是市場定律。
那真是令人相當憂鬱的事情。法國製造不僅便宜,並且實用,但就敵不過國產再平一點兩塊錢一個的火機。效果是連選擇權都給人褫奪了。花不起錢買幾百塊的zippo,便連bic的都不讓我用了。上面提過間或有人在search engine找bic火機到這裡來,初時還想是否有人念舊如我,對自己曾握在手裡的小火機不離不棄,沒得用還要夜闌人靜時到處找這小火機在他人生命中烙過的痕跡。城中某著名文化人曾把一家小士多最後的廿多個白色bic一口氣買下,消息讓狂熱愛好者知道是否要把文化人暗殺了。
誰人受害誰人加害﹐原來峰迴路轉糾纏不清。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內地的溫州2000年前曾是全世界金屬打火機最大的出口地,年產的六億隻把全世界產量的佔去了七成,三份一銷到歐盟去。到零一年,歐盟以反傾銷的名義,要求所有入口價低於兩歐羅的打火機都配有防止兒童撻火的「安全裝置」。國內媒體的理解是當然就是針對中國的技術壁壘。啟動這技術壁壘程序的主力,就是法國的bic。後來溫州的煙具協會與歐盟對簿公堂,2003年歐盟撤回其反傾銷的調查。以為來找bic火機的人都是同道,原來卻是民族資本主義者來服用反帝亢奮劑。
還不止,你以為bic是垂垂老矣的淨色膠火機,人家可是與時裝品牌cross-over,又玩設計整原子筆燈的潮流達人。隨著search engine的腳步,再一次自作多情幾乎要找棟ifc跳下去。
理論有云,人總共可以死兩次,一次是肉身的,一次在符號界。但鬱悶也要來他媽的兩次才夠徹底,沒有火機用好了,還要被揭發第一種鬱悶,其基礎的空無與虛構。都說去年八月始,大家都變成流浪兒,家不再家吊兒郎當,但原來碼頭保得住人還是會像宿醉後的清晨般,神智不清以為自己在找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