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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頸橋美化工程.

奇怪點解inmedia未有太多人關注鵝頸橋美化工程, 小弟唯有不再做cd-rom,希望拋磚引玉令大家多多關注.

為了美化有關路段,並拓展市區內新旅遊點,灣仔民政事務處計劃在堅拿道天橋底進行美化工程,包括拆卸現有的休憩處,重鋪地面等,更設打小人專區,預留地方 供打小人的阿婆使用,並在天橋柱身安裝包括驚蟄在內的二十四節氣射印藝術裝置,介紹二十四節氣由來及傳統活動。(太陽報,2008)

    我們原本想訪問「打小人的阿婆」,但在角落裡我們看見一位在打小人的中年女士。最初我們想,那位年紀老邁的婆婆可能操不純正的廣東話,她又可能完全對這「美化工程」不甚了解,所以我們便就走到中年女士的檔口前說「我們想打小人」。該中年女士熱情地招呼我們,又邀請我們坐在那紅色小膠椅(是你和我家中都必備的那些小膠椅),然後告訴我們:「收費是四十元」。當我們表明要做訪問和拍照,她說:「訪問和拍照所需時間較多,所以收費就要調整至一百大元」,商議一輪後,我們也只好乖乖地付出一百元。打小人的詳細過程不太想說,倘且我的文筆差,所以也不容我多說,總之,不斷念「打你個臭小人,打到你去見唐伯虎」,又用紙老虎和豬肉,一輪儀式便完了,然後我便訪問她。

    「為什麼是一位中年女士替我們打小人?」原來眼前的她叫「肥妹」,她師承一位十分出名的梁金(金婆婆)。 那位金婆婆年事已高,有86歲,由於她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所以少了替人打小人;肥妹從金婆婆學得一門手技,便與金婆婆一起看檔,偶爾如果婆婆因事未能看檔,她便獨力頂上。問及「平日生意如何?」,原來這個不起眼的傳統,每天有約10至20位顧客幫襯。而打小人這一行業最為光輝的一日就是驚蟄,當天肯定有超過一百人幫襯,甚至是通宵替人驅趕小人。

    問了基本問題後,就開始問肥妹有關美化工程的問題,首先是「知唔知道鵝頸橋要進行美化工程?又知唔知美化工程的實際內容?」,她說:「其實美化工程在很久之前已聽聞,在數個月前有官員前來知會她們鵝頸橋即將進行美化,會放置藝術裝置,目的是改善環境、和推廣予遊客,至於詳情就不大清楚。」所以我們便向她解釋,「政府將重鋪地面和可能在鵝頸橋向街市的一面設立打小人專區,又拆卸兩個休憩區,和可能設置一個價值廿多萬,名為「天橋下的錦鯉」,以及加裝一本港二十四節氣的鋁版裝置,全部花費將可能高達六百幾萬。」

    機靈的肥妹立即作出回應:「推廣本港文化予外國遊客當然是十分好,但是新的打 小人專區可能導致她們失去路面呈三叉狀的特色(寓意叉住小人的意思),恐怕失去三叉後會令打小人沒有以前的靈驗,也導致這傳統特色失真。」如果要在傳統和美化之間作出選擇,她說她寧願選擇傳統。

她又說拆卸兩個休憩區會做成很大的不便,她表示現時兩個休憩區為不少人提供了一好去處,而且部份幫襯她的客人也可以在在休憩區等候她打小人。對於那價值廿多萬的裝置,她十分反感。因為她完全看不見那些裝置與打小人有何關係,她認為如果政府用二十多萬去製作一個裝置,倒不如將廿多萬用在扶貧的事情上!

看見肥妹對這美化工程有那麼多不滿,但她又沒有向當局反應,答案是當局原來從未就此工程向他們詢問任何意見。她說:「除了幾個月前的知會外,只有兩次看見有關當局到這裏。」。第一次,在是次訪問當天的早上,當無線電視台拍攝打小人時,有一名疑似區議員從旁協助記者,由於肥妹當時正在替人打小人,所以未有理會。另一次,就是數年前有關當局要求她們申請牌照,她記不起甚麼部門,那時她並沒有帶牌照在身,所以並不知道它屬甚麼部門。只記得當時有關當局要求金婆婆填寫一份表格申請牌照,由於金婆婆不識字,所以肥妹代辦申請一個每年期滿需續牌的牌照。

當時當局並沒有指出如果不申請會有甚麼後果,只稱「最好就申 請啦」,所以肥妹也不以為意的申請了。這時候我就想起三件事,一是「假如文化要普及,為什麼需要申請牌照,才能推擴道地文化呢?難道有牌才可參與文化嗎?」,另一件事是「當時的申請人是金婆婆,假如金婆婆不幸離世,那肥妹可以申請嗎?這傳統文化可以繼續伸延開去嗎?」,最後是「會唔會像觀塘物華街的小販一樣,牌照反而成為了 約束他們的工具?續牌會不會又有甚麼條件?」然而這三個問題肥妹一時間都不能完全替我解答。

之後我問肥妹對於部份人認為打小人活動會做成阻街和影響衛生的看法,她表示實際上除了驚蟄的一天之外,其餘時間鵝頸橋的人多擠塞問題並非因為打小人所致,而是其他。而她對於打小人影響衛生的說法就顯示得十分反感,因為她表示每天收檔後都會用水將地方清潔好,否則也不可能維持數十年的經營。

訪問到此時,由於有位中年女士想要找金婆婆打小人,但金婆婆仍未出現,所以就由肥妹來替她打小人。而我們也就到旁邊整理資料,和找了一對英國的夫婦遊客作訪問。

B.T.Fitch, 1953年曾到香港,他遊覽山頂、天星碼頭等地方,這次他與妻子再度來港,本來是想再去看當年的景點,可惜由於大部份景點都已經不在,所以唯有到澳門旅遊兩天。我們問他:「知不知道打小人到底是甚麼?」,我們又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向他盡量解釋打小人的活動和鵝頸橋的美化工程。我們又問他對於傳統和美化的選 擇,他決然的表示傳統應該保留,不應移去任何地方(Save the tradition, and don’t move it)。期後我又問他兩次到香港旅遊,有何感覺?他說現在天星碼頭消失,以前在山頂廣闊的景色又不見了,維港收窄的情況比他想像中恐怖,感覺上香港完全改變了。他反問我:「灣仔舊區在哪邊?」立時,我完全想不起灣仔哪兒可以稱得上舊區?利東街、日月星街、皇后大道東的SOHO社 區,和一座座現代化的高級住宅還可以叫作舊區嗎?我唯有胡亂的向西邊指,說那被破壞的灣仔舊區就在那邊。他又問我:「電車軌有沒有改變過?」,我在灣仔生活了差 不多十年都沒有見過甚麼變動,就只好答「沒有」,他就笑說「記憶中的香港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那條該死的電車軌。」然後他用了一句說話作總結,就是『以前香港的記 憶不見了』。我答他:「即使作為香港人我對很多地方也沒有了記憶。」離別前,我替他倆夫婦和背後的打小人檔攤拍過照後,他就留了他倆夫婦在英國的住址給我,說假如我到英國去,不妨到 他家中作客,以及照片沖出來後就寄給他們,當作香港的記憶。

肥妹在這時已經替客人打完了小人,正點起煙來抽。我們又回到她的檔口問了幾條問題,分別是「她是否希望可以參與整個鵝頸橋美化工程?」、「又是否希望有人 或團體可以與她爭取參與的權利?」以及一些她認為應該如何推廣打小人的問題。

肥妹表示:「其實推廣文化,只要保持現狀,增加數個由不同語言編寫的展板就已足夠啦」。假如必須要作出工程,她當然希望可以參與整個工程的討論,也期待有人能夠替她爭取應有權利。而且也關注到假如進行工程,在工程其間的生計問題,以及 應如何長久地保持打小人這項傳統?如果將所有打小人的工具放在歷史博物館,又是否算得上延續傳統?訪問到此已經差不多完結,我們跟肥妹交換了聯絡方法,帶著充滿香燭燻味的記事簿、相機和思考著「究竟當局是為推廣傳統文化,還是破壞傳統文化」的問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