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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連城西灣項目疑佔用大片政府土地

魯連城政府土地
藍色框內約五萬平方呎的土地,就是魯連城涉嫌想博懵佔用的政府土地。

在菜園村曬得多,患了暑感,整個星期做事都慢半拍。上星期五到測繪處買了一張一九五六年的大浪西灣航空照片和聲稱由商人魯連城買下的西灣部分私人土地地段圖(lot index sheet)。買航空照片是想知道西灣的農地在什麼時候起荒廢(六、七十年代),未荒廢前又是什麼模樣。買地段圖的目的在於了解一下私人土地的位置,以及為進一步的土地調查做準備。拖了幾天,現在傳媒突然弄得好像火頭處處,西灣反而變成最無爭議的個案。今天將地段圖拿來一看,發現這個魯連城真的很狼死,幾十億身家,竟然私自霸佔這麼多政府土地,而地政總署除了豎個牌外,居然又什麼都沒做,真教人嘖嘖稱奇。

地段圖和一般地形圖的分別是,上面以黑線標示了政府批租土地的大約邊界以及地段編號,按地段號碼可上網或到土地註冊處查詢土地註冊紀錄,包括土地轉手情況,交易情況,以及相關土地文件。報章記者就是按這些圖,查到大浪西灣,海下灣及荔枝莊的土地交易情況。沒有被黑線框住的土地,就是政府未批租的土地,在新界鄉郊,批租土地通常是農地和原居民村落,未批租的則是山、河道和海岸線﹝當中的歷史因緣可見李金鳳的文章﹞。我還未有按地段圖的號碼逐一查土地轉手紀錄,姑且當魯連城真的買下了圖一﹝下﹞的主要地段,但大家只要用圖一和《南華早報》刊出從直升機拍下的工程範圍圖二﹝下﹞一比較,就會發現兩者並不脗合。在圖三,我用紅色約略地框住私人土地﹝留意其中有屬於官地的河道,現已消失﹞,藍色則是似乎在工程範圍內,但又不是私人土地的部分。藍色框內約五萬平方呎的土地,就是魯連城涉嫌想博懵佔用的政府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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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大浪西灣北灘灘後的私人土地地段圖。

大浪西灣
圖二:南華早報直升機相顯示了魯連城私人花園的工程範圍。

魯連城政府土地
圖三:紅色約略地框住私人土地﹝留意其中有屬於官地的河道,現已消失﹞,藍色則是似乎在工程範圍內,但又不是私人土地的部分。

王岸然在blog裏已說明魯連城涉及的罪行及相關罰則,現在是等地政總署人員執法而已。呢件事當係興趣查落去都幾好玩,會令我們知道很多新界土地的蠱惑招。譬如,從圖一可以知道,西灣北灘後的土地分得很細,約有七十七個地段,這七十七個地段有多少是由西灣村的祖堂集體擁有?有多少是私人擁有?總共涉及多少個地主?首先值得疑問的是,魯連城是否真的將七十七個地段全買了?有沒有因為找不到地主而買漏但照佔用可也?另外,按我最近對新界土地買賣的新了解,那個寫在地契上的價錢經常是報細數,其他費用還包括將七十七個地段的地主找來的中間人費用、交吉費等,後者的金額隨時比前者要多。那位黎村長在交易中吃了多少?最後,lot126, 127, 129, 130, 132, 365, 368七間老村屋的土地,地契內容是怎樣的?是不是准建房屋的土地,對房屋的大小有沒有限制?如果沒有限制,魯連城隨時可以用呢七塊地,起一個龐然巨樓出來,因為西灣並沒有法定規劃限制。但要做好上述調查,花的錢也不少,查七十七個地段的交易紀錄共一千九百廿五元,七間村屋地契每張一百二十元,又是八百四十元──可見民間調查報道也是一個花錢的玩意......

附件:今日﹝一零年七月廿七日星期二﹞在《明報》論壇版刊登的文章〈大浪西灣放肆想〉

大浪西灣被富豪蹂躪,犯眾憎,連平時有條不紊的斯文評論人都放下分析習慣,大罵唔理係私人地定政府地,總之唔可以變成咁!七萬人的facebook群組嚇得新地主「停工溝通」。如此直率的民憤,是天星碼頭被拆以來的第一次,機會難得,讓我們擺離「市場大晒、業權大晒」的主流意識形態,讓思想放肆一下。

放肆想一:不求人,市民自行組織復修大浪西灣

我對facebook又愛又恨,它確實令每個個人都可輕易地表達看法,迅速凝聚支持,但它也製造了無數的「armchair activist」,複雜一點、時間長一點的組織工作都被邊緣化,而且養成了只管罵人,自己卻不用落手做的風氣。長春社的老友對記者說,會要求新地主保證不破壞大浪西灣的美景,並復修受破壞地皮。第一個要求令人對香港環團相當失望,這個人已經把西灣破壞了一次,現在的目標怎可能是「求他不破壞第二次」,而不是「阻止他再碰西灣」。第二個要求得到不少和應,但我放肆地想,與其求「破壞王」和政府復修,由市民自己動員起來復修西灣,不是更顯力量和決心嗎?當然,一轉念,把責任孭上身,一大堆問題就出現:誰做?如何做?要不要錢?這些是難關,也是民間社會的學習機會──學習動植物生態、學習與村民和專業人士合作、學習籌錢等等。七萬facebook人,當中一百人認真「落水」肯定能把事情做好,這也是對「破壞王」最直接的宣示:市民已經重奪西灣。

放肆想二:民間土地基金,護養新界農地

香港令人懨悶,左翼改革/革命搞唔成、自由主義代議民主又搞唔成、只准學大陸搞威權資本主義,特權階級壟斷橫行。結果,很多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近幾十年發展出來,以資本搞保育的改良式政策,香港幾乎沒有一樣學得到。陸恭蕙主持的思匯政策研究所早在二零零二年發表的香港生態保育報告﹝註一﹞,就詳列出外國資本主義社會在生態保育上五花八門的手段:包括「分區規劃」(zoning)、「可交易發展權」(tradable development rights)、「換地」(land swaps)、「土地保育協議」(conservation easement)、「土地基金」(land trust)等等。但是香港這個「遍地黃金」的城市,至今居然連一個像樣的「保育土地基金」(無論是民間還是政府資助、功能是籌錢買入和管理值得保育土地)也沒有,沒有「保育土地基金」,就算有地主希望交出土地作保育,也沒有一個有公信力的機構去合作。結果是,大浪西灣這個無價的地方,居然一千六百萬就被買下做私竇。趁現在民憤沸騰,香港環團若能把握時機牽頭成立「保育土地基金」,向「破壞王」買回西灣土地,一定會有極多市民支持,風氣一開,新界農地除了給大發展商收購等建豪宅外,就多一條保育的出路。

放肆想三:突破保育爭議中的城鄉對立

富豪私有化郊野美景犯眾憎,新界原居民經常被視為合謀人,為主流社會所不屑。簡炳墀多年前的「趕雀論」到現在還有人記得,但新界原居民記住的,卻是過去一百年向殖民地政府據理力爭、保障鄉民發展利益的抗爭歷史。無論是起水塘、起新市鎮、還是近年有關環境法例,他們都認為是為了市區人而被迫犧牲,至今走上與發展商合作搞地產的路,更是沒辦法下的順理成章。另一邊廂,自從港督麥理浩「點石成金」,於一九七七年將水塘集水區加上其他荒僻的官地變成法定的郊野公園後,培養了一代又一代重視生態環境的「城市人山友」(當中有很多搬進原居民村落居住)。當年為了避開爭議,私人農地和將會發展丁屋的鄉村範圍都剔除在郊野公園之外,導致了杜立基規劃師所說的「鄉村和郊野的割裂」〔註二〕,這種割裂產生了上述兩套截然不同的心態,也在今日的保育爭議中不斷發酵。香港的法定郊野公園佔全港面積約40%,另外大部分為私人擁有的鄉村和農地亦佔了約40%,這後面的40%,正是現今幾乎所有保育爭議的焦點,包括這次西灣私有化事件。城市保育人vs鄉村原居民的角力,是香港特有的殖民地遺產,這場角力最近因着菜園村和新界東北「非原居民」農民的抗爭而出現了新的形勢。我放肆地想,會不會有更多城市保育人趁西灣事件,開始更整全地認識新界,並以重新彌合「鄉村和郊野」為奮鬥目標。要鄉郊生態得以維持,我們必須和新界原居民和非原居民社群一道,建立可持續發展社區的想像,並且具體地協助村民重新建立與郊野共融的經濟模式,讓村民能在地產商資本以外看到出路。唯有贏得社區,並且協助社區,新界生態保育才有可能做到。最近有人替西灣村民翻舊帳,指政府缺乏支援導致鄉村衰落,最後令村民不得不賣地自保。這種認識只是起步,問題是在七萬facebook群中,有誰願意投入時間心力,將衰落的西灣社區恢復過來,成為視保育為己任的新社區?

放肆想四:這城市仍有不可出賣的事物

很快,「維護產權」的說法又會佔了輿論上風,說若果我們容許西灣事件再鬧下去,將會影響投資者的信心,破壞金融中心的信譽,到時資金就會湧到什麼也可以買的中國大陸。我放肆地想,「市民自發復修西灣計劃」到時候已經企穩陣腳,以實踐證明這個城市仍然有不可出賣的事物。

註一:http://www.civic-exchange.org/en/live/upload/files/200201_NaturalHeritag...
註二:見杜立基在《本土論述2009》內的文章〈城市與自然的和解:香港郊野公園──殖民地遺產的貢獻與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