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陌生
我坐在母親身邊,
變成了小孩。
入夜的醫院並非想像中的冷漠,
只是有些看不透的片段,
在急症室的分流中心,
量血壓量體溫量脈搏的護士小心奕奕,
但生命就因為面對測量,
而開始走失了方向。
也許從來都沒有方向,
尤其關於生老病死。
我握著母親瘦削的手,
講一些幽默話,
嘗試將她緊張的情緒放開。
沒有事情比面對評核更令人不安,
無論是學期考試,
見工,
相親,
斷症。
測心電圖照肺驗血,
對於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家是有些沉重。
不過,
等待更令人疲倦。
原來等待的只是一句話:
「婆婆的心臟有輕微發大,
需要留院觀察。」。
送母親到病房,
房內有另外幾個病人,
母親看起來對這個陌生的環境不懷好意,
我握著她的手,
就像我第一天她拉著我到幼稚園去上課一樣,
心內也忐忑不安。
尤其當我和女人要離開的時候,
我看到母親看著我倆的眼神,
我記得那眼神,
那年我第一天進幼稚園,
當母親留下我要離開的時候,
我心裡也這樣想:
「媽,
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