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行駛的每一部汽車都必須掛上由拉丁字母和數目字組成的車牌,某些被認為別具意義的數目字則公開拍賣,出價最高的買主才有權掛上這些數字的車牌。
發財立品之外
超過一百年歷史的港大醫學院的一場命名風波,校方依恃的理據其實與拍賣車牌的原則相若,某某善長捐了一筆數目可觀的款項給港大,於是港大校方便要以自己最負盛名的學院的命名作為回報。尤幸部分醫學院的校友反應迅速,立場鮮明地反對校方這種變相的命名權拍賣,雖然未能改變校方的決定,但起碼已令港大校方察覺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那樣輕易地便以得來不易的歷史傳統,用價高者得的方式拍賣。
但在這場命名風波裏,最值得人們質疑的反而是那位捐出巨額金錢的善長是否應該做得更好。香港的富豪們賺錢能力出類拔萃,他們數以千億計的財富也理所當然地像火箭發射器那樣,把他們推出來成為社會領袖,他們每人手上便至少擁有一張選舉特首的選票。但作為社會領袖,他們卻似乎不知道自己必須向社會大眾負責,更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表達了某種社會訊息。像捐款這回事,即使是十億、八億,但以一個財富以千億計的人而然,卻只是九牛一毛,更何況捐給出名的學府只能算是在佛像面上貼金,客觀上所產生的社會意義遠非主觀的大。香港的富豪們懂得聘請各類人才,為他們賺取更多的金錢,但在社會公益的問題卻似乎純粹以一己之喜好,本着發財立品的古老原則,完全沒有考慮社會意義的問題。港大醫學院的命名風波正好教曉富豪們日後捐款一定要考慮社會意義,否則只會弄巧反拙。
無論如何,命名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當一個記者盡力完成自己的工作時,卻被冠上充當間諜的罪名,情況是令人震驚的。事有湊巧,正當前《文匯報》副編輯程翔被中國以間諜罪名拘留時,美國三十三年前揭發當年美國總統尼克遜濫權的神秘人物真正身份終於曝光,原來是當年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副局長。據報道,公開身份最初是當事人家人的主意,在家人眼中,當事人是捍衞國家利益的英雄,但以中國的標準,向傳播媒介洩露國家機密便一定是賣國行為。國家英雄和賣國賊之間要怎樣命名和由誰來命名?在中國,當權者同樣牢牢地掌握着命名的權力,香港則稍稍不同,因為財富可以令一個人的名字加在一些享有盛名的機構之上。
不過,在過去的十六年裏,香港不斷有人以自己微薄的力量,爭取六四的命名。時光飛逝,一晃已是十六年,雖然在這十六年裏,中共的鐵腕統治絲毫沒有改變,參加六四活動的人數起伏不定,十六年的努力一定不會白費。起碼人們知道命名並不是有財有勢者的專利,無權無勇的人,年復一年地喊出自己心中的名字,即使還未能把六四的名字載入官方的史冊裏,但卻在香港人的記憶裏寫下人們牢記的名字。
毋須選擇的選舉
在官方的史冊裏,香港即將展開新任特別行政區長官的選舉。不錯,是選舉,有候選人,有提名人,有政綱,有助選經理,當然還有選民;總之,一切選舉需要有的都有,唯一沒有的是改變官方計劃的能力。法國和荷蘭剛剛舉行了確認歐盟憲法的全民公投,兩國的政府均支持憲法,公投的結果卻是反對接納憲法,亦即是說,對政府投下不信任票。
選舉的意義在於讓人民作出抉擇,但我們的行政長官選舉卻是一場毌須選擇的選舉,這還可以稱為選舉嗎?不是不可以,但必須明白,真正的抉擇其實早已由北京方面做出了。然後什麽兩年剩餘任期的人大釋法就只是讓北京方面買個保障,萬一發覺選擇錯誤,可以在兩年後再次更換人選,即將舉行的特首選舉無非是北京的一場政治實驗,香港的五百萬人也就只是政治白老鼠,但願我們的生命有如老鼠般頑強,並且有一日能夠掌握着自行命名的權利!
馬國明
信報財經新聞
2005-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