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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版六月飛霜

文:朱漢強

「六月飛霜」這個反常的天文現象,昭示重大的冤情。

近年來,香港也不停出現近乎六月飛霜的怪現象。即使戶外熱騰騰,室內卻凍如飛霜雪房,個個還得穿上毛衣掛著披肩「捱」冷氣。這種人造飛霜,讓香港變成全球室內空調溫度最低的地方之餘,也無端製出大量溫室氣體。如果有冤情的話,早已發燒臥床的地球先生,相信是最大的受害者。

有「空調之父」美名的開利先生(Willis Havil and Carrier)要是在天有靈,大概也會呼冤,說自己在一百○三年前「砌」出全球第一部空調時,斷沒想過香港人會如斯濫用,也不曾想過手中的發明會成為消費主義的大打手。

空調在發明後第二十個年頭,才由商用轉為民用。一九二四年,美國底特律有商場率先引入空調,消費者消費意欲隨之大增。自此,空調便成為商家吸引顧客的必殺技。但空調之能夠普及,又拜電影院所賜。

在沒有空調的年代,沒有觀眾愛在大熱天裏邊看電影邊「焗桑拿」,冬天遂成為荷里活電影的黃金檔期。及至掛上「冷氣開放」這個生招牌後,美國人被這種科技徹底俘擄。空調,於是如周星馳、梁朝偉般叫座,電影業也隨而『四季如春』,蓬勃發展。而社會大眾,也開始把空調搬回家。

穿毛衣辦公看電影

對於部分香港電影院寧向觀眾借出披肩也死硬不肯調高空調溫度的做法,似乎是想害看倌患上風濕、肩痛等「冷氣病」,趕客多於留客。影評人石琪先生的慨歎,正好為此現象作總結:「記得以前戲院是『歎冷氣』的好地方,但早已變成『捱冷氣』的冰窖,多年來我經常見到一個個觀眾瑟縮戰慄,散場時近似人肉雪條。」

現代版的六月飛霜,從不在戶外發生,卻時刻在住處、商場、巴士、課室、茶餐廳出現,也吃掉夏季六成的電力消耗量。日前到中學講學,眼見台下近三成學生竟在大熱天套上毛衣,就覺得荒謬絕倫;再回到自家屋苑泓景臺的大堂、感受那攝氏十八度的無理室溫,便不得不對社會揮霍能源而氣憤。

每個香港人,一年大概製造六噸讓地球烏煙瘴氣的溫室氣體。假如我們再無謂地調低攝氏一度的空調,全年便會額外產生二十五萬噸二氧化碳。對香港而言,此舉會加重熱島效應,城市愈來愈熱;對於全世界,則會加劇溫室效應,熱爆地球。

付錢捱冷荒謬絕倫

除了付出環境代價外,我們的荷包也不好過。把空調校至攝氏二十五點五度,全港每年省下十億元的電費。相反,每調低一度,平均便要額外支付百分之三的空調開支,絕不划算。

缺電的祖國,這兩年戮力提倡空調二十六度的節能運動,奧林匹克運動會組織委員會便要求八十餘家奧組委官方接待飯店,在冬季再把空調溫度調高一度。而深圳則規定即使是高檔酒店的大廳,空調溫度也不得超愈二十六度,商場不得高於二十七度。相反,香港活像敗家子,光是二○○○年的空調揮霍量,便較一九九○年高出五成半。

香港地球之友便發出「通緝令」,呼籲全港市民充當線眼,舉報空調溫度過冷的「敗家子」,期望為香港洗脫全球至凍室溫的惡名。(詳情請瀏灠本會網頁www.foe.org.hk)

市民舉報「 敗家子」

調低室溫並非萬靈丹。反而,加強室內空氣循環、增加鮮風量、定期清潔空調隔塵網、在向陽處加裝窗簾,甚或穿上便服,均是更具效果而省錢的良策。更最重要的,是認清空調的本質──把室溫調整至舒適的溫度,而非無節制地只知道製冷。「地球資源並非無窮盡,能有效益地使用能源,才是我們對未來能寄予的最大希望。」開利先生創立的空調公司,標榜上述具可持續發展觀的理念。假使他目睹香港人虛耗能源開冷氣受苦兼破財的荒誕,相信除了搖頭歎息,還會笑著說:「真笨!」

(來源:《星島日報》2005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