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桿山盂蘭勝會
相: 安
文: Joy
上半年在滘西洲洪聖宝誔裏認識了負責吹嗩吶(白話這種樂器叫”Dida”)的李先生, 最近接到他的來電, 知道青衣油柑頭船廠在農曆七月十五至十七(即2009年9月3-5日)有盂蘭節活動, 我們一行數人便在星期五晚下班後來到這裏。
不在荃灣的油柑頭
說是”油柑頭’, 或許你會以為是荃灣, 但原來青衣北也有個油柑頭, 不過準確點應該叫担杆山, 一般由青衣港鐵站有小巴過去, 但尾班小巴是晚上7:00pm! 尾班小巴那麼早是因為船廠都是日間工作, 四圍沒有民居, 夜晚都沒什麼人要進去。即使要進出, 工人們都只是以單車代步。
我們最後還是錯過了尾班小巴, 跟的士先生說”担杆山船廠”, 但其實那裏整條担杆山路也是船廠, 正當我們不知道在那裏的時候, 便在路的一旁見到大花牌, 我們到了!
不一樣的船廠盂蘭
盂蘭勝會的地點大約是在担杆山路的中段。在兩個船廠之間的小巷。大士王放在正中央, 背著海面。它前方有一祭壇, 兩旁則放了一些紙紥靈牌。另一邊廂的房子裏有道教師父們誦經做儀式。
如果您想像這兒是一個巨型貨櫃船船廠的規模, 裏面搭了竹棚攪盂蘭和做大戲, 或許您會有點失望...不過其實只要想像一下香港造船業規模有多大, 便能理解這兒以船廠作為”街坊”單位, 到今時今日仍能舉辦盂蘭勝會已是難能可貴。
其他地方的盂蘭節都以鄉親為連結, 但這裏的盂蘭節則以船廠為單位, 花牌上寫”担桿山街坊”, “街坊”的意思其實指船廠和在這裏工作的人們, 所以每一個船門口都貼了小紅紙, 上面寫著那家工廠的工人各自己捐了多少。
金榜提名: 龍吟姓氏題金榜‧虎嘯芳名達玉京
但話說回來, 船廠基本上沒什麼人在這裏住, 即使有, 可能只是這裏的員工租下一個小單位住, 方便上班, 又或經人脈介紹。這兒雖然僻了點, 但背山面海, 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聚首一堂的日子
我們約七時多八時到達, 這裏工作的船廠工人, 他們的家人及朋友, 正在熱熱鬧鬧地在這兒吃晚飯。席上有魚有雞有湯羮, 好不豐富。今晚負責膳食是這個船廠區唯一一家的酒家, 平日只有早午市, 晚上人們都回家去, 因此沒有夜市。這兩晚特別因為盂蘭勝會才開至晚上, 因為平日晚上都沒什麼人在這裏。
聽說是昨晚吃素, 今晚才”吃雜”, 今天亦特別多人, 且有不少小朋友, 他們, 有幾為叔叔甚至是受這裏工作的朋友邀請, 遠從天水圍幾個一起乘的士過來熱鬧一下。一看之下, 少說也有十多枱有百多人, 真的很熱鬧! 在這裏的船廠負責人都說, 只是來到, 便是自己人, 就可坐下來吃飯。
到了晚飯的中段, 開始選下屆總理, 做法是抽簽抽了7家船廠, 然後這7家船廠的負責人輪流出來擲聖杯, 選出下屆總理。當中也有小朋友做代表。聽其中一位長輩說, 船廠不少都是家族生意, 一代傳一代。
擲聖杯不只為選總理,更是聯誼活動
香港最後的民間船廠
為什麼船廠都是家族生意為主? 這位長輩說, 投資船廠不合乎成本效益, 附出的體力, 精神和時間都比其他行業多, 而且日漸式微。盡管總有船需要作維修, , 但從當年筲箕灣及蘇屋一帶的船廠, 因著城市發展而將不同區份的船廠都移到担杆山, 可見比起以前盛行的時期, 行業縮少了不少, 也沒什麼年輕人入行, 因此只能以家族生意模式營運, 否則難以經營。
家家戶戶也分到祭品,到船廠前火化
船廠業如何一步步式微, 前輩說只要看一下大士王的大小, 以前起碼有兩層樓高, 現在只餘大概兩米高;以前可以支付得起請一個戲班做大戲, 現在從簡, 只請幾個道家師父來做法事, 那便明白船廠的規模實在少了不少。盡管規模小是小了, 但整條担杆山路各船廠的關係都很緊密, 或許除了家庭式經營外, 也因為他們之間也有不少是師徒關係吧!
水陸盂蘭
聽有位住在這裏的一位居民說, 七月十五那天日間, 他們請神乘船出海做法事, 以祭海上遇難的仝工。而今晚的大士王則是對陸上工作的人們的祝福。因此, 是晚當他們吃過飯, 之後便把一個個神主位化掉(燒), 聽說每一個紙的神位代表他們因工而遇不惻的仝工。
船廠工人「兄弟,慢慢享受」
為了祝福這裏的船廠和工人, 大士王由原來的位置搬到大街上, 把大士王身上的5個觀音大使拆下來, 讓剛才選中的總理拿回自己的船廠, 一年後的盂蘭再拿出來化掉。之後又由幾個街坊由街中間遊到街尾, 再遊到街頭, 也是為了求神庇佑。
大使襟前放上了5個觀音大使, 理事會放在家中恭奉一年
被恭奉了一年的觀音像會和大使一同被火化
據說上年有四十多人抬大使「走混」担桿路, 今年不少工人到了台灣震災
盂蘭以外
盂蘭勝會可算是一年裏第二個最熱鬧的節日。另一個再熱鬧一點的是每年的”啟市”日。聽一位姨姨說, 每年年初幾啟市都是看街頭第一間船廠, 一般由那間船廠開始, 它決定是幾多號啟市, 其他廠便跟隨。不過也有例外, 有時造船修船, 急起上來, 甚至年初一都要開工。
不過特別一提的是今年的盂其實比往年少了人。原因是一位船廠廠主出錢請了自己的員工去台灣做救災工作。
後記
農曆七月, 各區的盂蘭節背後都有著他們的故事: 或是由以前大陸走難到香港的, 或是土生土長香港”原居民”的, 或是今次我們看到以行業為單位的。但無論是哪一區, 哪一種盂蘭, 他們背後的故事都讓我們見得到本土社區發展。
雖然香港的城市面貌不斷改變, 舊區雖舊, 但仍容納到這些民間活動, 連繫社區網絡。反而新區(如天水圍和將軍澳), 或重建後的舊區, 因著社區結構被改變 又或種種其他因素而被磨蝕。這些量化不到的”精神文明”, 在以成本效益來計算城市發展中, 有可曾被給予價值肯定和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