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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徵性的死亡

想了很久,最後還是去了羅志華的追思會。人很多,不同年紀的人都有,但以中年人居多。

我跟羅志華不熟,只是間中見他在在青文以相當”晦氣”的態度對待客人,有時則在買書付款時,給他纒著,聽他對這個人那個人的批評。

其實,我真的有點怕他。後來,當青文那個原本放满最新社會思潮書刊的角落,慢慢變成了堆满了貨物的垃圾崗,我也開始愈來愈少上去。

就這樣,一個人慢慢地在我的認知中淡出,直至傳出他出事的那一天。我猜這種認知上的淡出經驗,非我所獨有,奇就奇在,當傳出羅志華去世的消息後,在不同媒體上卻出現跟這一種認知上的淡出不成比例的多的悼念文章。到底不同的人在悼念些什麼呢?在追思會上,葉輝說,在悼念羅志華的同時,我們也在悼念自己﹕那個已經死去、昨日的自己。

另一點令人奇怪的是,有不少悼念羅志華的人,都會在文章中提到,其實他/她跟羅志華不熟…,那麼,他/她為什麼會撰文悼念一個自己不熟的人?

我猜,套用心理分析的思路,羅志華的死打開了的,是既有象徵秩序(symbolic order)所無法/不敢消化的、真實(real)中的空洞,而這個空洞正是一個信念系統得以支撑下去的支點。於是,愈是希望遮蔽這個空洞,便生產了愈多的話語。

依照齊澤克(Zizek),人總是需要死兩次的﹕肉身的死亡,以及象徵性的死亡。如果一個信念系統也有肉身,羅志華的死會否逼使了一代人,好好的正面面對他/她們過去的一套信念系統的消亡。而這一個信念系統,可以有許多的名字,它可以叫”人文價值”、”青年文化”,也可以叫”理想主義”。

就說”理想主義”吧。在追思會上,有不少講者都提到後期青文在經營和管理上的問題,而這又被認為跟羅的”理想主義”有關。他們提到,「光有」理想主義是不足夠的,還需要恰當的經營和管理相配合。但問題是﹕”理想主義”加上恰當的經營和管理,便能讓”理想”實現?讓”理想主義”跟現實間不至有如此巨大的落差?若果一如當日講者之一洪青田所言,羅那一代人的”理想主義”(洪則稱之為「想像」)意味著的,是對既有秩序與結構的超越,那麼,他那一代人的”理想主義”的本身,若既的權勢結構不變,便似乎必敗無疑。可以這麼說,羅志華的死正正逼使了我們面對這個既有象徵秩序所無法/不敢消化的連結。由於無法被消化,所以顯得空洞。

不過,或許羅的死亡更加讓人無法理解的是﹕跟羅那一代的一般”理想主義者”不同,羅是要把理想實現在生活之中的,而且是要將理想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