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裕均
近來的香港確實令人擔憂。前幾個月才爭論政府應否派六千元予新移民,今天又因外傭應否獲得居港權而出現所謂的「恐慌」。二者揭露的不只是歧視、排外和權利不平等;更重要是反映一股在全球迅速滋長的勢力已在香港找到據點,這便是我們熟悉的極右翼主義。
上月底,挪威反新移民搶手屠殺事件震驚全球,原因不單是挪威排外情緒日漲,而是這種反移民情緒正蔓延整個歐洲大陸。如7月31日明報社論所指,雖然大多數人都會譴責挪威搶手的屠殺行為,但其「背後的政治理念卻在歐洲頗有市場」。
極右翼勢力往往在經濟危機和大量新移民擁入的壓力下抬頭。這雙重壓力亦在希臘發生。一方面,由於金融危機帶來龐大國債,使希臘政府採取嚴苛的右翼經濟緊縮政策(大幅度削減公務員薪金、提高燃油稅等)來換取其他歐盟國家和國際貨幣基金(IMF)的援助,以致不會違約(default)。但這些緊縮政策卻令甚高失業率進一步惡化(2011年7月的數字是15.9%) 和公務員福利大減。另一方面,大量非法移民近年不斷從土耳其湧入希臘,使希臘成為新移民進入歐洲的主要通道。五月中,雅典街道上有數以百計手持鐵棍的黑衫青年不斷追打黑皮膚移民。情況嚴重得連聯合國難民局(UN Refugee Agency)警告:「法西斯組織已在一些雅典社區成立忽視國家法律的權力機關」,而且「在雅典中部更每天出現法西斯組織策動的反移民襲擊」。
上世紀30年代德國的教訓
正如經濟學家克魯曼(Paul Krugman)所指,現時歐洲有種「30年代的感覺一樣(”got that ‘30s feeling, all the way”)」。上世紀30年代納粹主義急速抬頭,導火線是1929 – 1931年間的全球經濟大蕭條 (The Great Depression) 。由於不少德國人在1923-1929年經濟上揚期不斷投機圖利,德國在1931年後已累積大量外債。龐大外債和國內經濟每下愈況(1926年只有200萬人失業;但1932年則升至600萬)使威瑪共和政府被受夾擊。當時德國政府採取右翼自由主義經濟政策,緊縮貨幣政策和大減公共開支,來償還外債。可是這些政策都不能令德國經濟起死回生。最後德國政府迫不得已再次印鈔和增加政府開支──大部分政府開支便落在國防軍備上,為日後納粹黨和二次大戰舖路。
經濟投機埋炸彈、緊縮開支增矛盾
比較現時和威瑪共和的歐洲,不難看出一些規律──經濟上揚期的投機活動,在經濟危機時變成炸彈,以外債形式爆發;欠債國不能不採取極端的緊縮開支和貨幣政策來換取別國援助;緊縮政策又無助減低失業率,使國民生活狀況出現兩極化。這兩極化情況對中產階級尤其明顯(歷史告訴我們,法西斯主義的群眾基礎往往來自中產階級),更使不少中產階級在意識和物質生活上出現矛盾。物質生活上,中產階級感到自己變得與低下階層和失業者無異,生活質素大減,沒有工作和生活保障;意識上,中產階級又拒絕承認自己變成工人階級。這種矛盾,積聚成中產階級對社會的怨恨,最終轉成反移民和極右翼主義的溫床。
慎防仇恨情緒、揚棄右翼自由主義經濟政策
當然,支持右翼自由主義經濟政策的人未必一定支持右翼政治主張。但二者的關聯不能忽視。特別是右翼經濟政策的後遺症往往為社會製造不同對立面(諸如中產VS工人、本地人VS外來人)。沒有經濟右翼在經濟上揚期時鼓吹政府減低對投機活動的規管,便不會埋下金融危機伏線;沒有金融危機,欠債國便不需利用極右經濟政策來緊縮開支;沒有緊縮政策就不會使國民生活每況愈下,為他們埋下仇恨的種子。
香港社會排外勢力日增,是否暗示我們應全盤重新思考一直以來港府的右傾經濟政策呢?在自由放任和積極不干預都不是指定經濟原則的後殖民年代,未來香港經濟政策的軸心應否向左調整?請認清問題根源:不是新移民,而是右翼經濟政策,是政府大減福利,是資本家一開始就搶走了社會大部分財富,最後剩番少少讓我們鬼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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