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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室周記:不要謀殺桂林夜市

編輯室周記:不要謀殺桂林夜市

先祝各位獨媒讀者,龍馬精神,身體健康。

桂林夜市的相片,在面書傳到一地都係。獨媒也邀請讀者上載香港各區新年夜市眾生相,包括旺角朗豪坊屯門友愛小西灣鴨利洲利東。小販檔主趁著過年商鋪休息,又估計小販隊不會雷厲執法,做點小生意。這兩三年因著面書熱傳,加上懷舊本土風起,流動小販區頓成過年景點,也多了人留意天光和午夜墟。最出名的莫過於桂林街和當中的腸粉檔,還有地攤。剛巧,觀塘協和街及物華街小販市集也要結束,日後搬往新市集。

我相信,不少趁墟的朋友也會問,桂林街夜市可以長期存在,而非只得一年三天嗎?那就一定要討論管理小販區的議題。現時的小販政策,是扼殺小販的政策:房屋署阻撓擺檔,政府鼓勵收回排檔牌照,小販隊職員職責所在,曾經大肆推廣的天秀墟,今天卻有不少檔主未能維持生計,而要離場或被迫遷。在台灣,2011年底,士林夜市搬進公有市場地下室,自此生意和氣氛也不復往。當時台灣《蘋果日報》的標題便是〈郝市長 別謀殺士林夜市〉。

嚴管即死

小販是很活的行業,不能管得太嚴。活的意思有二, 一是指靈活,即行業不會要求檔主有特定資本、資源和知識,二是指他們「總是會因應市場變化逃離政策的規範」,觸犯法規。而管得太嚴的後果就是行業死亡。不過,今天的香港,很難容讓小販區無皇管。事實上,現存191支小販事務隊小隊,合共約2,100人,遍布港九新界,不是無皇管。截至去年12月底,本港約有1,460名無牌小販,同年有4,300個固定小販攤檔,有5,064宗就持牌小販被定罪,及26,294宗就無牌小販被定罪的檢控個案。以數論數,食環署用了不成比例的人手和規模去規管及打擊無牌小販。

因此,政府的介入,應該是排難解紛,即減少小販存在帶來的問題,主要包括以下幾項:一、滋擾居民和商鋪;二、破壞環境衛生;三、黑社會入侵;四、小販數目。我在面書請教朋友,徵集到豐富意見,整理如下:

一、規管地方和時間

人流多才會有小販,但居民會擔心噪音、阻街和火警,商鋪就擔心阻街和競爭。因此,挑選試點時要小心,桂林街選址不太差,因為住宅和地面之間有幾層商場。路面略嫌不夠闊,遇上一年一度的人流和小販檔,就會十分擁擠。再者,如果桂林夜市持續存在,附近的食肆或者不滿競爭,至少小販不用交租,食肆就要捱貴租。居民、商販、區議會和民政部門真的要有商有量,並建立投訴程序。有朋友就先推介天水圍、東涌、馬鞍山及將軍澳公屋或社區用地,或者是鐵路沿線又有寬闊行人路的地方去營運,減少火警風險。時間就先試周末的晚上至十一時。各位讀者可以在住處多給建議,甚至是在「小販黑點」尋找吧。

二、放寬熟食條例,惟檔主分擔衛生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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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Fung Wong

那是看過桂林夜市垃圾桶遭塞滿的自然反應。現在,除了按經營熟食牌照訂下的食物外,小販不能販賣熟食。然而,熟食是小販區的靈魂,政府或許要放寬相關規例,容許輕便的熟食(但如何同時減少火警的風險?)。有人擔心引起公共衛生和食物安全問題。朋友建議小販檔主需要先付費用,支付政府衛生成本。賣食物的攤擋,不論生熟,也要向食環署登記,以便追究。有說由於流動小販要給食客信心, 製作食物更重視衛生。另外,政府也要多宣傳,幫襯小販時要顧及公德,也可參考台灣經驗,夜市的垃圾箱數量少,仍能保持整潔。

三、檔主團結,警民提升意識

請教過關注小販的民間團體朋友,他們認為小販區有一些潛規則,小販有時會集合力量,對抗黑社會和濫收保護費。而社團也不會搾盡小販收入,否則也會斷了財路。年前傳媒工作者炒麵王憶述兒時的家庭小販生涯,有個切身描述,未知今天有否變化:

擺檔生涯沒有遇過黑社會收陀地費,因為有勢力人士已霸佔了最好的位置叫賣最暢銷的食品,一般都是魚蛋或煎釀三寶,每晚可賺逾千元,連同門生的數個檔口,收入頗豐,也就沒有刻意欺壓同行。倒是遇有不知情的區外人想入侵時,大佬便會出面勸退維持應有秩序,他們說到底都有僅餘霸氣,體型精壯氣力夠,小販管理隊都要讓三分。

朋友建議,遇有黑社會收數就報警。警察也應防止小販區生亂。

四、可規管小販數目

那是否人人也可隨時隨地當小販?有意見認同開放一點。有意見認為在試驗階段,訂立一些規條。例如先諮詢某一區合適的小販數目(假設十個)和類型,跟著收集小販申請,然後抽籤。若不服就上訴。如果計劃順利推行,每個小販牌照有時限,要定期續領。

市政局係救命丹?定係諗多左?

走筆至此,不少中生代把市政局和小販政策連繫上來。庫斯克認為,如果民選市政局還在,理應會有一套更進步的市政政策,可能靈活的處理小販、夜市、墟市和大排檔。鄒崇銘也回憶,當區議會還未至於「蛇齋餅糉」,政府未殺掉市政局,「小販管理便毋須勞煩AO 出馬了,因為大批民選議員爭相為你代勞」。曾擔任末代民選市政局議員的黃英琦回應,呼籲我們請勿懷緬太多,沒有市政局,也可討論小販政策。王慧麟更在雞蛋仔伯伯一事上直指,殖民政府改造了香港人,灌輸了公共衛生凌駕一切,以及僵硬的法治觀,在回歸前後,不論是反對殺局的聲音,還是保住小販的聲音,也是少數,少得可憐。

時代唔同左喇

今天的政治氣候,較二三十年前更紛亂。政府不只想排難解紛,還想管好每樣東西(或至少拉NGO來管);市民已習慣活在門禁社區,漸漸被養成一種潔癖;地產霸權仍然很惡,很難旨意他們犧牲利潤放生小販;鋪頭租戶,以及上了鋪頭或者市政大廈的前小販,心裡或多或少不滿流動小販成為直接競爭對手,還不用繳租;小販管理隊要證明自己角色;兩級議員和政黨很難平衡各方利益……重新肯定小販存在價值,必先來個市民再教育。


我很離地,最接近小販的經驗,已是逛花園街牌檔。今年去年也沒有光顧各大庶民夜市,只是看面書看書看舊報章,留意小販這個議題,已經有一堆問題浮現。我很現實,所以特意寫一點實踐夜市的障礙,尋求解決方法。我希望香港能夠重現生氣勃勃的小販區,實現社區經濟,自主生活,地產霸權有天收爐。這是我其中一個新年願望。

最後,推薦讀者閱讀一本小書,名叫《沒有小販的都市》,13年前的作品。裡面有講述小販政策簡史,一些小販區的街頭紀錄。其中一篇,正是訪問桂林街和福華街一段的大排檔和無牌小販故事。那時正值小販管理隊打擊小販的高峰。沒有人聲鼎沸的場景,卻流露檔主生存空間屢受擠壓的無奈。

(主題圖片來源:獨媒面書專頁圖集〈馬年「桂林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