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一年後再於獨媒撰文,感慨非常。
2016年香港,經歷了一次又一次荒謬事件,我們一路視為理當然的東西,大至政制,小至小販文化,當權者竟然肆無忌憚地摧殘,又將民意當作耳邊風,拒絕改革,街市議題是其中之一。
去年五月,小弟就天水圍街坊為爭取公營街市遊行,發表一篇偵查報導,揭發政府當年屈服於地產商的壓力,刪除33區公營街市計劃,更種下日後領展壟斷區內商業設施的禍根。
天水圍的主流論述中,離不開偏遠、充滿低下階層、無街道文化、官商勾結等字眼,卻無進一步資料解釋有關現象,有些細節仿佛永遠是一個謎。過去一年,我幾乎有空就去觀塘歷史檔案館,找尋自己社區的歷史檔案,不斷補充主流天水圍論述中的缺陷和盲點。在紀錄片《消失的檔案》公映前,幾乎甚無人擔心政府可能在毀滅敏感檔案,讓後世失去尋找真相的機會。
回憶2015年參與一次爭取公營街市的遊行,被一位區議員批評擾民後,我開始發覺:從小到大都住在天水圍,有些持續十幾年的問題,單靠遊行請願都未必解決到,於是我決定深入調查天水圍的歷史,找出箇中原因。由舊檔案以至航空照,所有資料我都不放過,逐一閱讀,嘗試建立一條天水圍發展時間線正是過去一年所追求的目標;還記得,有一次到規劃署查閱1989年的天水圍草擬大綱圖的說明書,對方驚嘆話「咁你都搵到」(2008年港大社工系獲委托撰寫天水圍報告時,研究員亦曾查閱過),我一度以為,此時已完整構成歷史脈絡,完滿解釋天水圍發展歷史。
不過,最近參加了香港前途研究計劃,獲友好提點,明瞭一項議題有時可發掘到新的討論空間,於是,我翻查一年前拍下的檔案複本,便提醒了自己還需要繼續探究下去。
目前在檔案館內,可以找到由1979年至1996年關於天水圍發展的檔案,當中發現1992年5月和10月,政府和地產商召開聯席會議,協調天水圍基建發展,會議提及雙方在區內興建民生設施的決議,其中公眾街市因地產商反對而刪除,文娛中心和社福設施亦未有成事。
令我仍然疑惑的是:
1. 會議紀錄只有這兩份嗎?
2. 會議中有詳細附件複本傳閱嗎?
3. 1987年8月地產商寫給拓展署的信件複本在那裡?
4. 地產商憑什麼數據證明公眾街市對其商場業務構成威脅?
除此之外,在網上檢索1997年後的天水圍檔案,只找到學校圖則及有關天秀墟等文件,然而當局在1997年起天水圍北建屋高峰期,有否留下有關規劃基建等資料,至今可謂無從得知。
當然,循其他途徑旁敲側擊地追查,或能補回歷史的空白。當我向城規會申請,查閱天水圍柏慧豪園發展項目,了解1999年地產商將街市剔出規劃申請的原因,城規會需依法例規定,先得到申請人同意,才能披露內容,可是對方卻以未能聯絡申請人為由拒絕披露。同樣的結果差點發生在另一次申請,幸好我主動向申請人房委會同房協請求批准,才能查閱天水圍北房屋發展資料,窺探天北密集建屋所帶來的社區問題。
由此顯示,檔案法只是我們其中一個要正視的議題,城規會透明度低的現實均不能忽視,正是它當年貿然通過政府和地產商的規劃申請,令天水圍陷入嚴重的發展失衡,我們卻無從得知批准理由,更遑論當局的決議依據。試問天水圍的歷史空白可如何填補?要找回當年官商勾結的證據,我需要進一步查探更多資料,反覆論證,才能釋除以上的疑問。
無論如何,制度革新是大勢所趨,我相信終有一天,這些空白是會得到填補的。稍後出版的專題系列,就是送給天水圍居民的「禮物」,好讓他們透過史實,更深入認識自己的社區,探視未來的出路。
但願天水圍有一日不再被標籤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