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行政會議成員梁振英、曾鈺成、鄭耀棠、廖長城,在上周六寧願選擇留在北京,都不願意回到香港,出席新任特首的首個行政會議,在傳媒面前擺擺內閣班子同心同德、全力支持曾蔭權施政的樣子。
無論曾蔭權如何費盡唇舌向傳媒解釋,大家對新班子的團結程度,觀感上都大打折扣。
過往遇上重大事件,問責制董班子面世不說,就如七一大遊行後,董建華決定把二十三條立法如期提交上立法會要求通過,行政會議成員都如「一字長蛇」般,排列在後,與董一起見記者,以示必要的團結和支持。
偏偏今次四人卻說,政協閉幕儀式十分重要,要投票支持董建華出任政協副主席云云。市民看在心裏只會暗笑,難道二千多票,就獨獨欠了這四票?有趣的是,到了翌日,梁振英還「趕得及」上電台做「烽煙」節目嘉賓,被大大小小傳媒廣泛報道。當中的政治訊息實在太過明顯。
前些時候,我曾以日本政治領袖德川家康來形容曾蔭權。日本戰國時代,曾經先後出現過武田信玄、織田信長、豐臣秀吉三位叱風雲的一代霸主,但最後完成霸業,結束戰國時代的,反而是他們一直看不起的手下敗將,鋒芒遠遠有所不及的德川家康。究竟德川家康成功的秘訣在那裏呢?
德川家康的成功之道,就是承認自己的不足,實力上的弱小,不強行出頭,無謂勉強與前述霸主為敵,反而與之結盟,並在政治上保持低調,在亂世中但求「生存至上」,伺機而動。他相信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才能「成人之所不能成」。
在建華八年期間,曾蔭權曾經受過不少挫折、奚落和投閒置散,例如董建華推行高官問責制,要駕空政務司司長一職,陳方安生選擇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但曾蔭權卻選擇忍耐當一個虛位政務司司長;又例如沙士風暴之後,董委任曾蔭權當上「全城清潔策劃小組」組長,有報章社論便直斥〈搵曾蔭權掃街 老董點用人?〉;有學者亦批評董將曾蔭權降格,大材小用;當時更有人譏諷曾為「全城清潔大隊長」。但他還是再次選擇吞了這口氣,並在三個禮拜內交出一份鉅細靡遺,毫不失禮的報告。
還是那一句,在政治上,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才能「成人之所不能成」。反觀今次前述四人,政治上便完全沒有這種智慧。
如今擺在曾蔭權面前的問題是,以往民建聯和自由黨都是董建華管治聯盟中的可靠盟友;無論口中如何再說「有辱無榮」,大體上兩黨都沒有刻意要他「踩香蕉皮」。但今天的情況卻完全是另一回事,對曾蔭權來說,一邊不但是會支持唐英年與田北俊與他逐鹿特首的政黨,去年年尾田北俊更曾公開指摘他「隻手遮天」,幾乎可說是公開翻臉;另一邊則是長期對港英餘孽、前朝舊臣心存怨憤的傳統愛國陣營,今倘甚至不惜留在北京「畀面色」他看。
無論曾蔭權能否成功挽回公務員,尤其是政務官對他的信心,立法會恐怕是完全另一回事。在民建聯和自由黨以外,他可能要尋求更多選擇。我不會淺薄的說,因為他與民主派有幾十年私交,是李柱銘兒子的教父,又或者迷信他的宗教信仰,而是這是他根本的政治利益。
當然,若他做得太「過火」,很難通過北京那一關,但我相信曾蔭權一定能從他的老上司彭定康身上,學到如何在幾個政黨中合縱連橫,尤其是在不同事件和議題上,有所合作的一套,一定不會像董建華那樣,「死牛一面頸」。
我重複,這不是甚麼信仰人品的問題,這是關乎他的政治利益。
所以,我相信一場新的政治權力平衡和重組遊戲,正在上演中。
蘋果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