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國父紀念館(傅抱石百年大展) -北美館(雙年展)- 台北故事館(女兒出嫁了)-台北國際藝術村
到國父紀念館看「傅抱石百年大展」,場館是冷冷清清的。中山紀念堂是個不再時髦的場館,一者因為它舊、二者因為國父已不合時宜。進門剛好遇上站崗軍人換班,國父的銅象好像比南京中山陵的雲石像還要大。在香港生活從不會遇上軍人,就是九七後的解放軍也是只可遠觀。而在眼前的這四名國軍,手持有白色流蘇的步鎗,軍褲的設計有點「吊腳」,露出白色的帶和皮靴;軍帽是刷得閃亮的銀鋼盔,顯得軍哥的身形特別瘦小。駐足觀看的只有我、一對帶?孩子的父母和兩三名外國遊客。雖然大家拿?相機,但都是必恭必敬摒息靜氣的待在一旁。其實交班不是兩個小隊互相敬一下禮就成麼?這個交班儀式大概維持了十份鐘以上,兵哥的舉手投足,為什麼要把鎗倒來翻去?為什麼要作這種那種步伐?四個人的步操為什麼是按?這樣的模式、節奏?這是一套怎樣的符號?兵哥會餓會痛嗎?內化在身體裡的紀律,兵哥腦裡在想什麼?我跟我一樣的打妄想?我特地留意地面,那幾塊每天被鎗?反覆敲打的水磨磚有否留下這些年月的痕跡,只是記起南京中山陵裡兩個閒蕩?的軍警,和在陵前張大咀吧引吭閒話的遊人。以軍隊的威儀體現國家主權,是威權政治的技倆,卻仍然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
到北美館走走看。這屆雙年展的主題是「在乎現實嗎?」,本地與國際策展人鄭慧華與Barbara Vanderlinden開幕前鬧翻了,作品全部變成有待詮釋(可參典藏-今藝術網頁:簡子傑:〈那麼,讓對話開始─台北雙年展「在乎現實嗎?」〉http://www.artouch.com/story.asp?id=2004122357566548))。也許是上屆德國文件展的後遺症,紀實性或社會政治性的作品佔大多數,好一部份還是錄象,或在地的政治實踐的遺跡(例如Jeanne Van Heeswijk/ Rolf Engelen/ Sibe Thissen/ Frans Vermeer/ Innbetween在鹿特丹的「佔屋」行動遺留下的尺厚海佈牆、Apotik Komik在印尼街頭壁畫的創作照片紀錄)。這些在乎現實的行動當然很有動人的力量,但實踐的場域卻不在博物館/畫廊,而遠在世界各地的社群之中,觀眾如何可以一下子消化/費,投入,進而認同理解?只有葉偉立與劉和讓以攝影介入「寶藏巖」老區的作品,以最親民的方式(作品不是鑲在鏡框裡,而是印成廉價的海佈一幢幢地擺放在地上,任憑觀眾自行選購資助),呈現老區居民和藝術家在寶藏巖的生活狀態。我們的大磡村,什麼時侯可以走進藝術殿堂?海佈堆裡最後一幅是市長馬英九與居民的大合照。(http://gallery.treasurehill.org/ )
遊北美館不要走漏眼的是隔離那幢老洋房「圓山別館」,現在已改裝成「台北故事館」。兩層的展廳不能作大型展覽,只能以「說故事」的展現民俗生活。老洋房是結婚照的拍攝聖地,於是這一期特展索性定為「女兒出嫁」,展覽由閩南婚俗到當代新人的的結婚照。當然館子還有高檔消費的咖啡店和藝廊。
再到台名聞已久的「華山創意文心園區」走走。前陣子有議把華山的舊廠房夷平,另建百層藝術大樓。用蘆草做的聖誕樹在雨中繼續屹立,而派對的主題就是保留華山。除了戶外空間外,這裡實際能使用的畫廊或劇場空間不多,遠看那些連篷頂都已掀起的廠房,真有點像柏林的Tacheles (http://super.tacheles.de/cms/)。走進「C04台灣前衛文件展」的展場,作品中間擺放?水筒,漏滴漏滴的。政府填平了道路,還植了花早,餘下的就由藝術家和組織慢慢繕修使用。
第三天:淡水-錢穆故居「素書樓」
台北市中心綠化地帶很小,在石屎中心擠了兩天,就捺不住要往外走走。有了捷運,到淡水很是方便。沿?淡水河岸的步行街走,一河兩岸其實跟大埔海旁差不多,只是步行街上攤販商店賣的工藝品、海鮮、小吃與周六由市中心湧入的人流,與假日的長洲並無兩樣。前面情人路和漁人碼頭,都是新搭建的景點,一個人走,不看也罷。只是嘗嘗到到淡水的滋味。
從淡水到士林剛好順路。其實這次來台唯一有備而來的就只是拜謁錢穆先生故居「素書樓」。錢先生到台後受國民黨禮待,在外雙溪撥地興建房安居。誰料其後遭受非議,認為是「輸送利益」「佔用公產」。錢先生一生奔波,晚年也不得安寧,96歲遷離素書樓後不久便辭世。故居空置多年,2000年前才由吳東大學接管,開放成為「錢穆紀念館」,定期舉行學術講座、讀經班、雅集。重新開放時,馬英九特地向錢夫人鞠躬謝罪。東吳大學矮小的舊房子,門窗還封住綠色的蚊紗;臨溪而建,綠樹成蔭,很有老崇基的味道。走過幾座大大小小的教學樓,就是臨溪路的盡頭,掛?72號門牌的就是素書樓。其實素書樓佔地不大,築在一個小丘上,樸實無華。樓下是客廳,樓上是書房與寢室;一個望月小台,遠眺?雙溪,境緻倒是十分清幽。書房面向的小園植有幾樹黃金竹,已經比房子還要高;各處陳設如昔,坐在客廳的酸枝桌椅,能想像錢先生晚年扶?樓梯把手下樓講課的情景。身為90年代的新亞人,沒趕上第一代新儒家的那班車,錢師的為人與風度都只是從書本上讀來,這回親身到故居一訪,也只是種象徵式的緬懷。
後記:動筆之初,這篇散記原題為「自足的小島」,後來事忙便不了了之。覺得台北/灣的藝術生態自足,是因為不難發現台灣政府(自蔣介石朝政權起)之所以大打推動文化發展,原因為建立文化以至國族的合法性。台灣藝術家經常覺得台灣藝術只能攀附在「國際舞台」的邊緣,卻不知這種自足生態真的羨煞我這個香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