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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要甚麼的神學教育?--不如先談框架

By: 古斌

等及胡牧師文章的續篇,因著網上回應的激發,想說幾句話。

有關神學教育的反省,不是一個好處理的問題,因為當中涉及不同人的期望:堂會當它是人力工廠,學者認為它是知識傳承的場所,熱心信徒希望分得多少餅碎,在一味做做做之餘也可以停下來在知識上進深,而在工場的牧者傳道人則想通過它來取得技術轉移以及技能認證,於是,一談神學教育,勢必成為不同利益群體互相角力的一個議題。

看來,胡牧師所針對的,是從堂會的角度,視神學教育是一個為教會製造工人的場所,這也是華人教會傳統的論述,尤其一些標榜是訓練工人,不是訓練博士的機構,便樂於把知識和實踐對立,甚至猛批當代神學教育愈趨世俗化(聲明:胡牧師有否這意思,看此文是不太清楚的)。這種想像認為,神學教育是教會的一個服務分支,它愈像一所大學便愈不像樣。有趣的是,原來大學是由教會一手培育出來,後來神學卻被大學驅逐,成為不入流的、只是服待某一些宗教群體的東西,沒有公共性。而且,教會也安於接受這個世界給它的位置,反而認為神學院學術一點,就是妥協,就是愛世界--又一次教會與世界的奇妙共謀。

有關知識的傳承,筆者覺得有一點是需要思考的,就是如張國棟兄在回應中所激發的問題:究竟何謂一門實踐的訓練?筆者相信,現代社會的特色就是生命技術(life technology)的蓬勃:我們相信,不只是機電水可以訓練出來,演說魅力也可以訓練出來,甚至你的一生是成是敗,也可以通過參加一些課程訓練出來,因此教會也喜歡告訴你:不論講道佈道,還是領唱牧會,一一可以通過課程發展出技術,而且,就如廣告學和管理學也日趨談論虛一些的東西(例如價值管理、感覺營銷等),這些課程一樣不會叫領詩訓練,而叫「敬拜」訓練;不會叫祈禱訓練,而叫「復興」大會;當然,諸如生命xx、靈命xx、門徒xx,也是大家見怪不怪的抽象主題。總之,我們相信一切都可以在限定時間,限定地點,通過專業人員+課程設計+教育理論,就可以產生一些類似生命成長的物體。

筆者覺得造成今日神學訓練與堂會不接軌,原因不是大學訓練所強調的批判性(--可恨,教會一直抑壓批判性,歌頌奴性,這一點尼采早看準了),而是沒有把堂會納入到神學工作的視野中。

當代神學談教會論是不庸置疑的,可惜,這些談論往往不是在談真實教會,而是談理想教會,談教會論,沒有堂會論,談基督門徒,沒有談一直有虛偽、自利和殺人的可能的教會群體,不論是牧者或是神學人,都不想去碰這些醜陋的人性,一邊只談懷著悲情愛群羊(當中有兩個角色:迷失的羊和大愛的牧者,當然還有他們的偽裝者:披狼皮的羊和混飯的僱工,當然這些偽裝者永遠不是自己),一邊只談教會論與神學各域的串通交。

如果神學人的眼裡有教會,如果神學能夠證成神學脫離教會就是廢物,如果教會論堅持不抽離有血有肉但充滿醜惡的個體才是教會言說的起點,又怎會有實踐和理論對立的問題?

其實,今天不是沒有甚麼第二里路的實踐訓練,那個DMin(教牧學博士)不就是強調實踐的高級學位嗎?或者大家像葉松茂兄一樣去研究一下101間堂會的XX,不是很實踐吧?筆者不肯定胡牧師是否要這一種實踐?

有不少學者會主張,其實理論(Theory)就是「觀看」(好像是它的拉丁字根,忘了不太肯定),它沒有和實踐對立,知識的傳承永遠是一回理論的事,是對實踐的沉思,是實踐的框架,是實踐的神學/哲學。再者,如上文所講的生命技術,我們往往以為一講生命,或者一講運動、門訓,那裡沒有理論,其實,那還是一種理論,也是對對象的觀看的總結。

神學教育要改變的,不是它要對理論整合的鞭撻(無視生命技術也是理論),不是它課題的實踐化(例如由巴特如何看創造變成主日學課程設計法),而是它需要另一種方式談論神學,用另一個視野(想到教會群體),用另一個精神(學者的身體力行),用另一個言語(想到臨時性的種種)。

Stanley Hauerwas說過,當神學人感到教會不明白他,因而遠離教會,他的神學定是發生了問題。

不知是甚麼原因,只有少數的神學工作者會回應教會動態,更別說社會動態。因此,網上呼喚對神學人回應一下影音「發現」方舟事件或是SODO的教內爭議,似乎都注定失望。

也許是時候,神學工作者應當聆聽薩伊德對知識分子的呼召,反省神學論述與文化生產的關係,並且重新反思知識的臨時性和政治性,而不是埋首於靜態大一統的宏構。這樣,教會便不愁沒有工人,只愁它對社會威脅太大。

http://www.christiantimes.org.hk,時代論壇時代講場,19.7.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