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乘巴士回家,
經過鑽石山附近的天橋時看見遠處的獅子山,
只要山峰一入眼簾,
我就看見一頭伏在那兒的獅子了,
我的思想就讀出:獅子山。
我嘗試改變那先入為主的強制性記憶,
故意將視線重新釐定眼前的境物,
命令是我從沒有見過它,
每一次,
還是看見獅子。
這種頑固的記憶,
令我不能將山峰脫離獅子山刻板印象的魔爪。
也許我有一秒半秒看到幾塊呈波浪形的亂石,
但一秒後,
獅子山還是出現了。
再隨之而來就是「獅子山下」的主題曲。
已「知」從來都是很獨裁,
很霸道,
隨了失憶症患者,
你休想動其分毫。
即使像我一個迷路天才,
也有認得路的時候。
沒法,
霸道的藥向來都有副作用,
所以,
我們要對一件事重新改寫,
不用去忘記它,
而是和它告別。
告別是一種儀式,
卻無須忘記。
你無法忘記一些確實發生過的事,
那我們就不要勉強,
因為記憶也只是忠心耿耿,
為我們提供隨傳隨到的訊息。
我們不能輸打嬴要,
但我們可以通過一個告別的儀式,
像一個告別舞台的歌手,
唱完最後的一首歌,
將無線咪靜靜放在舞台的地板上,
全場寂靜,
有歌迷流淚。
有歌迷為她祝福。
但沒有人忘記這位歌手,
只是每個人心內都明白,
她,
以後不會再出現舞台了。
這就是儀式,
將事情一分為二,
像戲中的粱朝偉,
有秘密的時候找一個洞,
和自己的秘密告別,
只是告別,
無須忘記。
所以,
我決定今晚經過獅子山的時候,
向它說:
「我看到獅子了,
請問您有別的造型嗎?
謝謝。」。
我相信,
明天,
我還是會看到獅子,
只是再不是唯一的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