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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台仰對楊繼昌 勇武對和理非?

黃台仰對楊繼昌 勇武對和理非?

本文為街工主辦的「和理非X勇武抗爭總結再出發——撈亂骨頭對談會 (五)」記錄。

暴動罪陸續判刑,伴隨林鄭欽點上場,繼續追捕政治犯,此刻再談抗爭,尚有何進路?

過去幾年,所謂和理非與勇武抗爭的爭拗不絕,從抗爭方式、派系之別到意識形態均糾纏不清。在戰與和之間,街工近日舉辦第五次「撈亂骨頭世紀對談會」,邀請了網台主持楊繼昌、社運參與者石威廉及本土民主前線黃台仰,從「和理非 vs 勇武抗爭」出發,分享不同抗爭路線的總結及展望。

在抗爭路上,楊繼昌主張和平理性非暴力的原則。他於2015年成立香港民主進步黨(已於上月解散),並於2016年與何志光組隊參選立法會九龍西選區選舉。曾擔任黃毓民議員助理的楊繼昌去年指出,「太清楚他(黃毓民)言行不一」,故參選是為了「掃黃行動」,目的就是狙擊黃毓民。最後,楊繼昌因表示不擁護《基本法》而沒有簽署相關聲明被取消參選資格,黃毓民亦落敗。

本土民主前線於2015年1月成立,主張「勇武抗爭」,創辦人之一的黃台仰認為「勇武抗爭」是香港在中共政權下的唯一出路。去年年初二旺角騷亂中,黃台仰被控暴動等控罪,案件將於明年一月開審。

和理非與勇武抗爭在並行,抑或抵銷?

黃台仰認為「和理非」及「勇武抗爭」可以並行,他以本民前在2015年發起的保護夜巿行動為例,他們透過「和理非」行動保護小販甚至清理夜巿場地。他們只是反對形式主義和教條主義的「和理非」行動,他引用雨傘革命作例子,指出當時示威者希望將行動升級,可惜因為當時的領袖「教條主義」地主張「和理非」的方式,令雨傘革命錯失了最佳的升級時機。而他們的勇武行動則能成功突破過往的僵化抗爭模式並獲得成果,例如光復行動成功爭取到一周一行,勇武風氣得到更多人的認同,可惜的是勇武抗爭支持者最後也走向教條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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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呢兩年勇武抗爭係有走向偏差既,我哋因為摒棄教條主義而主張勇武抗爭,最後都變成教條主義。一啲支持勇武抗爭既群眾,佢哋認為只有勇武抗爭、激烈呢條路,先係唯一既方法。」

若要用一句話來表達自己立場,楊繼昌表示自己是「非『勇武抗爭』的原教旨主義者」,他強調,「和理非」及「勇武抗爭」兩條路線是不能並存的,「和理非」的方式旨在降低參與門檻,團結更多人一同抗爭,積聚更大的民意向政權施壓。

他以過海乘搭隧巴作為來比喻,他比喻泛民在爭取民主路上沒有向前猶如「塞車」,而「勇武抗爭」派就呼籲人應下車並稱「行路快過搭巴士」,但楊則認為,只要過了「塞車」的瓶頸位後,理論上「搭巴士會快過行路」,勇武派可以選擇自行下車行路,可是以過去兩年的經驗,楊指勇武抗者的人非但沒有行路,反而「趕其他乘客下車」兼想拆掉巴士,不讓其他人搭巴士,過去經驗反映黃台仰所說的兩條路線未有並行。雨傘運動期間,他也在旺角親身目睹和平示威者被推到前排,最後無辜被捕,主張勇武的人士則在群眾後面「掟樽」,推別人上前。

值得不值得?抗爭的成果、分歧與代價

對於年初二被捕的年青人,黃台仰認為這一刻,沒有人能夠作出值不值得、適不適當的評價,但是年初二過後,無疑有更多巿民認同與政權博奕,需要打破舊有框架。雖然經歷釋法等事件,反抗陣營陷入低潮,但是他不認為低潮會維持長時間,以928為例,也是短短一年多時間的宣傳及組織,以爆發這一場波瀾壯闊的雨傘運動。「勇武抗爭」是受到政府壓迫、社會上民怨積眾、不同反對運動的失敗,在無從宣洩積壓下來的情緒底下,黃認為,「勇武抗爭」不會走到盡頭,因為這是抗爭者尋求出路的方法,加上汲取過往的媒體及司法經驗,「勇武抗爭」的發展或轉向地下。

黃台仰提出和理非與勇武抗爭路線的最大分野,在於是否承認政權。他以佔中三子提倡的公民抗命為例,旨在違反法律及承擔責任,並癱瘓司法制度,這源自美國政治哲學家John Rawls的《正義論》。然而,公民抗命的論述是在接近正義的政體下運作,當一個地方沒有接近正義的政體,也沒有真正的司法制度時,示威者會發動武裝革命,因此,當示威者不承認政權和司法機構時,沒有必要承認政權及被拘捕。

楊繼昌則提出民主運動的最基本訴求,香港人透過任何形式抗爭換來制度上的自主命運及解決社會民生問題,這就是目標,為了達到目標,群眾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義士是否值得這樣犧牲?「呢個代價係唔值得架!所以我支持雨傘運動期間,所謂大台唔俾人衝既行為,喂大佬就係知道你咁樣衝既話,會瀨嘢呀嘛會坐幾年呀嘛!嗰陣攔Q住你就係為咗咁呀嘛!唔係個大台霸權唔講道理,係唔想你付出啲咁既代價呀嘛,阿哥!」

抗爭者倫理 負責任到甚麼程度? 

楊繼昌強調關鍵詞「抗爭者倫理」,他認為組織者應顧及其他抗爭者的人身安全,同場也有其他與會者質疑黃台仰鼓勵巿民掟磚,被捕者因而付上沉重代價,組織者卻未有承擔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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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回應黃有關勇武抗爭或轉向地下發展的言論,不論如愛爾蘭共和軍般,或將來發動恐佈襲擊,「個組織都會出嚟承認責任啦,否則點對得住義士呀?」他指出年初二當晚,黃作為發動行動的領袖,在抗爭最激烈及需要撤退的時候,也不見他殿後,反而只留下「寧為玉碎不作瓦全」的錄音,他則消失數天。

黃台仰指出行動發起人無法預料意外發生,當晚他站在車頂的時候,不知道之後有人開槍、掟磚、放火。「我邊個字叫人掟磚、邊個字叫人放火?」

有與會者以戴耀廷教授發起的和平佔中運動為例,事前有演習及講解最壞打算,也有提及政府可能出動水砲車,提醒參與者需要有入獄、受傷、以致死亡的最壞打算。他質疑黃作為社運領袖卻未有予人最壞打算的心理準備,只是提醒示威者小心被捕,可是中彈又怎麼辦? 

黃指意外是意料之外,正如佔中三子也無法預料佔領中環最後在金鐘發生,意外不是領袖可以預料得到,他在每次行動均有提供被捕支援。「如果我叫你去掟磚,然後你俾差佬開槍射死咗,你話我無去同你講,若然差佬射你會點樣?咁係我錯呀?咁我有無叫過人去掟磚先?我無呀嘛?有無呀?」

與會者再追問,「你作為運動發起人,如有人因此受傷或死亡,我唔講你有無責任,你講你既責任去到邊?」

黃回答:「每一個人都係獨立既個體,都有自己的頭腦既,我叫你去死,你而家走出去跳樓死,係咪告我謀殺呀?唔係呀嘛師兄,你有自己個腦架嘛,就係咁簡單囉。」

未有用盡的和理非與勇武抗爭

楊繼昌認為和理非之「無用」,在於未有用盡,他以雨傘運動後期的升級行動為例,突破教條主義並不是衝龍和,而是另派一隊人馬衝港交所,還有很多方法可以突破教條,只是手法未有用盡,人數也未夠多,罷工罷課罷巿也未有做到,如果這些抗爭手法用盡還是「無用」,和理非才是真正的「無用」!他又反駁黃若認為香港已危在旦夕,為何他在4月19日Channel I 的節目上提出韜光養晦和教育民眾,既然勇武抗爭是出路,為何他還花時間做教育?

黃則提出純粹學術討論而言,曼德拉坐牢數十載,拿了諾貝爾和平獎,可是大家未必知道他曾經成立一個叫民族之矛的組織,這個組織到處放炸彈,但是他們不傷人,只把炸彈放在公共設施或警察局門口,以不傷人的方式破壞政府的設施、增加其管治成本。他認為未來的勇武抗爭可能尋求不同的方式,或在暗地裡進行,他也相信勇武抗爭會帶有原則地針對政權,不會無故傷人。

街工成員譚亮英則以小時候經歷六七暴動的經驗為例,當時炸彈也有寫上「同胞勿近」,可是最終仍有小朋友無辜被炸,構思的人未必預計到後果,況且更重要的是,行動能否帶動更多群眾支持和參與。

目的與手段不能分開 社會願景與命運共同體為何?

譚亮英續指出,他個人不排拒暴力抗爭,但是目的與手段不能分開,他欣賞在座年青人均有決心改變社會,卻憂慮所謂勇武抗爭有時脫離了群眾。他以928為例,民眾體現了一種命運共同體的感覺,大家毋懼催淚彈,勇敢而非暴力,為的是保護其他人不受傷害。

黃指出其命運共同體就是本土派提倡的香港民族,香港人口七百多萬,中國則有十三億人口,對於建設民主中國的主張,十三億人口當中,想有民主的人可能比港人更少,騎劫中國人不也是民主法西斯嗎?民主派不應再以「中國有民主,香港才有民主」為主軸,他認為抗爭的前路基於大家對政治形勢的判斷,他的判斷是香港的政治制度在中共政權下無法達至民主,唯有香港獨立,方可能實現民主。

譚質疑黃對於中國人不想有民主的結論從何而來,「八九民運,幾多人走出嚟呀?去到某個時候,人民對民主的追求就走出嚟,當時既北京大學生喺八九民運前幾個月,俾人用兩個派去話佢哋呀嘛,一係就麻派,日日喺度打麻雀,一係就托派,考托福個托,當時大家覺得佢哋唔理世事,淨係為自己利益想逃離中國,但當八九民運發生既時候,你見到學生願意拋頭臚灑熱血,工人走出嚟,一般巿民願意支持佢哋。你見到呢啲事實,我哋有乜權去從容推一個結論話中國人唔係咁渴求民主喎!」

黃回應稱他說的是大家現在看得到、展現到出來的中國民主運動比例與香港的相比,街工成員王曉君則認為兩者難以比較,因內地的言論自由、集會自由與香港相距甚遠,以雨傘運動為例,內地聲援雨傘運動的民眾只是高舉支持標語,便要坐牢。

有與會者認為不是人數的問題,因為哪裡都是由一小撮人開始爭取民主的,正如勇武抗爭也只是小部份人,難道又因為他們人少而所謂騎劫了他們?也有與會者指出香港民主派沒有放棄香港民主,從來是既爭香港民主,亦支援內地異見人士,質疑為何不能同時做?

黃強調他的意思不是中國人不爭民主,而是力量並不足夠,他希望教育民眾不要中港綑綁,不要把中國的民主放在香港人的責任上。他指早前在美國開會,與會者也包括八九民運人士,他們也認同香港再與中國綑綁,終會被同化,令香港本來可以作為一個支持中國民主的地方也終失去。他認為首要保住香港這個地方,香港正在衰退,自由也被剝削,希望大家願意付出更大的努力與代價去為這個地方努力。

楊則指出港獨最理想的情況,想不受中國因素影響,應是在大西洋買個島,否則好難搬走香港。國際歷史可見烏克蘭、台灣等地也會受到地緣政治影響,不管你是否獨立。在教育群眾方面,既然勇武派認為被中國殖民的形勢已經迫不及待,單憑本民前的教育群眾力量,又如何對抗這個龐大而急速的香港民族滅頂之災?「學教主話齋,應該打到最後一兵一卒喎。」楊又回應香港民族落區做教育時,若有新移民婦女查詢綜援怎樣申請,難道罵走她?該怎樣處理香港民族與中國人的關係?他指不少黃絲也曾是新移民,那位婦女將來也可能成為香港人,他認為黃應開誠佈公,並質疑香港民族在教育過程中何以與民眾建立互信。

未來的進路是深耕細作?

街工成員胡偉忠指出,目前政府的手段收緊,不能寄望林鄭有任何軟化,但是如何突破困境而又能爭取更多巿民參與?以去年11月8日的反釋法遊行為例,他相信反對釋法的巿民人數不少,出來遊行的卻只有約一萬人,近期的元旦遊行及反DQ遊行亦如是,群眾參與情況比2014、2015年反應冷淡,他問講者對未來的進路有何看法。

石威廉期望不同路線不要互相攻擊,大家應落區爭取民眾支持,他本來也是港豬,也有朋友很累,想做回港豬,「跳出跳入咁」。他未來會更勤力、多落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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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台仰則以特首選舉為例,不少港人仍未明白香港的困境不在於一男子,對選舉或換特首抱有希望,反映了民智的教育仍未足夠。他將來會做更多教育,他曾經支持泛民,繼而變成激進民主派支持者,再成為本土派,至今日支持港獨,他自己也是這樣走過來的。他將透過教育工作讓更多人了解目前的政治困境,爭取更多人支持港獨。他希望港人不僅是為民主走出來,而是香港若不脫離中國,連基本生存的需求都會失去。

楊回應黃與石的落區及教育,「嗰陣網上好多自稱本土派或者勇武派既人士不斷嘲笑深耕細作係永續社運,我當然歡迎你哋放棄以前既主張,加入深耕細作既行列啦,回到社區說服群眾,用和平既方法係咪先,咁但係呢個路線既轉變係需要徹底既懺悔,好多本土派勇武人士對於呢條路線既嘲弄,對於三十年深耕社區耕咗啲乜Q嘢出嚟,結果又乜Q嘢都爭取唔到,如果咁樣計算既話,佢都係乜嘢都爭取唔到喎。經過年初一之後,而家成個勇武派既力量係潰散喎。比起乜都無,令到咁多人付出咁大既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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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續指如何取信於群眾是人性的體現,「唔係你係港豬我教育你,而係剛才街工朋友講既命運共同體,如何說服到人既感情」,楊以本土派理論大師梁繼平為例,報導指他在外國看見年初二的畫面時,也有深以為戒,檢討自己過去提倡的香港民族或勇武出來了,自己的責任在哪?這才是感召人性的表現,但在場兩位朋友「係爭少少」。

楊繼昌認為本土派應全面放棄勇武抗爭,又主張未來應以選舉為主軸,連結整個反對陣營。

黃台仰最後表示,二人觀點不同大概是源於楊繼昌仍然相信以選舉方式來為香港爭取民主,而本民前則認為已經不能透過現行制度去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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